死神闯入雪密室[1](第8/15页)

所以——

“由棺材回到书房里和你聊天的人,不是我。”

何竹道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似乎没有听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只是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什么?”

于是我又重复了一遍:

“由棺材回到书房里和你聊天的人,不是我。”

何竹道的表情就像丈夫听到妻子说“对不起,这孩子不是你的”一样,他激动地嚷道:“不是你是谁?!”

我不禁失笑,语气却越发沉重了。“是我的儿子,是史小宅。”

无论相貌身形,还是谈吐举止,我们父子俩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要稍加装扮,儿子就能变成老子。

何况他本就是天生的演员,会表演、会模仿、会口技。

何况他最喜欢、最擅长模仿的,就是他的老子。

何况书房里本就昏暗无光,只有烛火一豆。

何竹道这般老道的警察,不会想不明白这些。事实上,他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你是说,在你中途离开,回棺材吃药时,真身被令郎替换了?”

我点头道:“正是!”

我顿了顿,接着道:“不管他再怎么恨我,他始终是我儿子,我始终是他老子,我的生活习惯他是再熟悉不过了,无论是我喜欢在黑漆漆的书房里谈天,还是我每天要按时服药——”

“所以在客厅时,令郎起身告辞,却不是真的回房休息,而是悄悄跟着我们,躲在了书房门外。”

“如此一来,他不仅能掌握我们谈话的内容,以便之后鱼目混珠时能续得上话题,而且还能在我回棺材吃药时第一时间跟上。”

“他紧随你之后,等你一回棺材,便立刻对你下手?”

“正是!”

“不对!”

我愣住了,因为我想不通何竹道为什么要说不对。

“你回棺材服药是八点半左右,而雪停时间则将近十一点,这之间差了两个半小时。若非你幸而未死,便必须考虑死亡时间——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差实在太大,尸检时是不可能鉴定不出来的。”

我笑道:“我说的下手,你怎知一定就是下杀手?”

这回轮到何竹道愣住了。

“不是下杀手是什么?”

“请看讲义最后两条。”

何竹道再次低下头去,喃喃道:“八、远距离杀人;九、自动杀人——”

“他把我敲晕后,并没有立刻下杀手,而是设置了一个装置,一个能实现‘远距离杀人’和‘自动杀人’的装置。”

何竹道目光闪动,接着道:“这个装置不但能‘远距离杀人’和‘自动杀人’,一定还能‘定时杀人’。”

“没错,所以他虽是在下雪时‘犯案’,‘命案发生’却可以是在雪停之后。”

“我很想知道,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装置。”

“这个装置其实简单得很,”我淡淡说道,“需要用到的道具只有三件,其中两件需自己准备好带到棺材去,剩下一件本就是棺材里的东西。”

何竹道眼中射出精光。“你说的,可是取暖器?”

我含笑点头道:“正是取暖器。”

何竹道却想不明白了,嘀咕道:“取暖器除了取暖还能干吗?”

“还能用来融解冰块。”

何竹道微一蹙眉,问道:“融解冰块?什么冰块?”

“剩下的两件道具之一,便是冰块。”

“多大的冰块?”

“脸盆大小,一共需要四到五块。”

何竹道依旧似懂非懂的模样,但他不准备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转而问道:“那最后一件道具是什么?”

我笑道:“自然是上吊用的绳子了。”

我一面欣赏着何竹道迷茫的表情,一面笑着继续道:“事情是这样:我儿子尾随我进了棺材,趁我不备用书桌上的铜棺材将我敲晕,然后用绳子勒住我的脖子,再绕过天花板的顶灯把我吊起来,只不过不是悬空吊起。我的屁股下坐着椅子,椅子下垫着冰块,冰块层层相叠,叠在地板上,取暖器则放在一边——”

听到这里,何竹道方才展颜,抢着继续往下说:“等取暖器一开,冰块融化,椅子紧跟着摔下地板,你的身子没了支撑,两脚悬空,这时才被勒死。”

“棺材的电源线路是从主屋牵过去的,只要在主屋操纵相应的电闸,就能控制取暖器的开关。所以,我的儿子假扮我和你聊天后,留在主屋便可动手。”

何竹道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但他没笑多久,忽又脸色骤变,颤声嚷道:“不,不对!”

我含笑看着他,淡淡道:“哪里不对?”

何竹道一边用手比画着,一边急道:“足迹!雪地里明明有你本人的足迹啊!如果像你说的那样,雪停时无人回主屋,先前的足迹早该被降雪覆盖了才对!”

我缓缓摇着头,慢条斯理道:“足迹不会被覆盖,因为我那聪明的儿子在雪地里设置了另一道装置——保护我足迹的装置。”

“保护足迹的装置?”

“这个装置比前一个还要简单,它只需要一件道具。”

“是——”

“适当大小的塑料膜一卷。”我往床背一靠,长吁一口气,这才慢慢道:“我的儿子在将我敲晕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把我吊起来,而是走到屋外,将我的整行足迹用塑料膜覆盖起来,固定好两端。”

何竹道的眼珠子几乎要飞出来了。“你——说什么?!”

“如此一来,我的足迹就被完好地保留在了塑料膜的下方;它们不会被大雪掩埋。”

“这——”

“等雪停之后,再将已铺满积雪的塑料膜轻轻抽回。于是,保存在底下的足迹便显露出来。当然,由于一部分积雪和塑料膜一起被抽离,所以足迹所在的雪层相比两侧要薄上一些。不过当晚有强风,所以雪面很快就能被吹扫平整。这样一来,呈现在眼前的,便是货真价实的由我本人留下的足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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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只很好看的手。女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