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名叫斯佩德的人(第7/11页)

“他是谁?”

她微微垮下肩,垂下了眼睛。“他叫鲍里斯·斯莫卡洛夫。”她疲倦地说道。

“拼出来。”

她拼了。

“他住在哪里?”

“住在圣马克旅馆。”

“他除了和金钱结婚,还有其他谋生的工作吗?”

她抬起脸,面上充满了怒气,但是很快又散去。“他什么也不做。”她说。

邓迪猛地转身对面色苍白的男人说道:“找到他。”

面色苍白的男人哼了一声,走了出去。

邓迪又转回来看着女孩子。“你和这个斯莫卡洛夫彼此相爱?”

她露出鄙视的神色。她鄙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说:“现在你父亲死了,如果他的妻子和他离婚,你的钱多到足以让他娶你吗?”

她用双手捂住脸。

他说:“现在你父亲死了,他会——”

斯佩德奋力倾过身去,接住了倒下的女孩子,轻而易举地抱起她送进卧室。他回来的时候关上了身后的门,背倚在门上。“不管剩下的真相是什么,”他说,“昏倒是假的。”

“每件事都是假的。”邓迪低声咆哮道。

斯佩德嘲弄地咧嘴笑了。“应该有个法律让罪犯们自首。”

布利斯先生微笑了。他在他兄弟窗边的写字台旁坐下。

邓迪不赞同。“你什么都不用管。”他对斯佩德说,“你的客户都死了,不会再投诉你了。但是如果我不操心的话,我就得忍受队长、局长、报纸还有那些天知道是谁的人给我找的麻烦。”

“继续干下去吧。”斯佩德安慰地说道,“你早晚会抓到谋杀犯的。”他面色变得肃然,除了那双灰黄的眼睛,“我不想给这件事增添波折,给我们自己找麻烦,但是你不觉得我们应该查一查女管家说她去参加的那个葬礼吗?那个女人身上有点古怪。”

邓迪怀疑地看了斯佩德一阵子,然后点点头,说道:“汤姆会去查。”

斯佩德转过身来,朝汤姆摇摇手指,说道:“十有八九根本没有什么葬礼。查查看……别错过了阴谋诡计。”

然后他打开卧室的门,喊了胡珀太太。“伯劳斯警长想向你了解一点信息。”他告诉她。

汤姆写下那个女人说的名字和地址时,斯佩德坐在沙发上,卷了一根烟抽起来,邓迪则在地板上踱着步子,怒视着小地毯。得到了斯佩德的同意,西奥多·布利斯站起来,回卧房去和他的妻子待在一起。

现在汤姆把他的笔记本放进口袋里,对女管家说了声“谢谢你”,又对斯佩德和邓迪说了声“回见”,然后就离开了这间公寓。

女管家站在原地,相貌丑陋,身体健壮,安静而耐心。

斯佩德在沙发上动来动去,最后他望进女管家那双眼窝深陷的镇定眼眸。“别担心。”他说道,忽然朝汤姆走出去的那扇门挥挥手,“只是例行公事。”他撅起嘴唇,问道,“胡珀太太,你究竟怎么看这件事呢?”

她以她那坚定而有些尖锐的嗓音平静地答道:“我认为这是上帝的审判。”

邓迪不再踱步了。斯佩德说道:“什么?”

她的声音里透着确然的意味,并没有任何兴奋与激动。“罪孽的代价就是死亡。”

邓迪大踏步地走向胡珀太太。

斯佩德用他被沙发挡住的手朝邓迪挥舞着,让他别过来。那个女人没有看见。斯佩德的表情和声音都流露出兴味,但是表现得和这个女人一样镇静沉着。“罪孽?”他问道。

她说:“‘凡使这信我的一个小子跌倒的,倒不如把大磨石拴在这人的颈项上,沉在深海里。’[4]”她说话的样子不像是在引经据典,而像是在说她自己的信念。

邓迪朝她吼道:“什么小子?”

她转动着她严肃的灰色眼睛,看向他,接着视线越过他落在卧室的房门上。“她,”她说,“米莉亚姆。”

邓迪皱眉看着她:“死者的女儿?”

这个女人说道:“是的,他自己收养的女儿。”

愤怒的血液让邓迪的方脸变得斑斑点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质问着,摇摇头,像是要摆脱某种束缚,“她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这个女人的平静丝毫不被他的愤怒所影响。“不是。他的妻子一生都缠绵病榻,他们没有任何孩子。”

邓迪咀嚼似的抽动着下巴,过了一会儿他再开口时声音平静多了。“他对她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她说,“但是我绝对相信真相大白的时候,你会发现她的父亲——我是说她的亲生父亲——留给她的钱已经被——”

斯佩德打断了她,煞费苦心地把每个字都说得非常清晰,还一边说一边用一只手划着小圈。“你是说你并不是真的知道他一直欺诈她?你只是怀疑?”

她把一只手放在心脏处。“我心里明白。”她平静地回答。

邓迪看着斯佩德,斯佩德看着邓迪。斯佩德眼睛发亮,却完全没有愉悦之色。邓迪清清嗓子,再次对那女人说道:“而你认为这个——”他朝死者曾经所在的地板摆摆手,“是上帝的审判,嗯?”

“是的。”

他把所有掩饰不住的狡猾之色赶出他的双眸。“那么,是谁作为上帝之手完成了这个审判呢?”

“这不应由我来说。”她回答道。

红点又出现在邓迪的脸上。“行了。”他的声音令人窒息,但是等她走到卧房门口的时候,他的双眼又露出警惕之色。他喊道:“等等。”当他们面对着彼此时,他说,“听着,你不会刚好是个占星术士吧?”

“我除了基督徒什么都不是。”

他吼道:“好的,好的。”转过身背对着她。她走进卧室关上了门。他用右手掌心擦了擦前额,不耐烦地抱怨道:“天哪,这一家子都不是东西。”

斯佩德耸耸肩。“找个时间研究一下你自己家吧。”

邓迪面色白了。他的嘴唇几乎没了血色,抿得紧紧的,盖住了他的牙齿。他握起拳头,猛地朝斯佩德挥去。“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