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神桥之谜(第6/7页)

“邓巴小姐,”福尔摩斯说,“请你把那天事件的经过准确地讲给我听。”

“我可以告诉你我所知的真相,但我无法证实它,还有些另外的情况——最重要的情况,我既不能解释也想不出解释的办法。”

“你只需要说清事实真相,也许有人能够解释。”

“那好,那天晚上我之所以去雷神桥,是因为我在上午收到了吉布森太太的一个条子。条子就在我给孩子上课的那间屋子的桌子上放着,也许是她亲自放的。条子的内容是她让我晚饭后去桥头,等她来和我说重要的事。她还说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让我把回信放在花园日晷上。我不明白保密的原因,但在做时还是听从了她,同意去约会。她还让我把她的条子烧掉,我也在课室的壁炉里烧掉了它。她十分害怕她丈夫,他有时对她很粗暴,为这事我常批评他,所以我只是觉得她的做法是为了不让他发现。”

“可是她却把你的条子很小心地留下了?”

“是的。我很奇怪,因为听说她死的时候那个条子还在她手里。”

“接下来呢?”

“我按约定的时间到了雷神桥,那时她已经在等着我了。直到那时候,我才了解到这个可怜的人对我是多么痛恨。她好像发疯了,我认为她就是疯子,就像精神病患者常常表现的那样,有着虚幻自欺的特异功能。否则,她是如何做到心里对我如此之仇恨却又每天和我淡然相处呢?我不想把她说的话重复一遍。她把全部的狂怒和仇恨用最吓人最疯狂的语言倾泻出来。我没回答一个字,因为说不出话。她的样子简直叫人没法儿看。我用手把耳朵堵住然后转身就跑。就在我离开时,她还在那里站着并对我狂呼乱骂,就在桥头那儿。”

“就是后来她被发现的地方?”

“离那儿只有几米远。”

“然而,如果她在你离开后不久就死了,你就没有听见枪声吗?”

“没有。但是说实话,福尔摩斯先生,她的叫骂弄得我在精神上十分厌烦,我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屋子,没有留心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你说你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第二天早晨之前你又出过屋子吗?”

“出去过,听到了出事的消息,我就跟着别人跑出去看了。”

“你在那时看到吉布森先生没有?”

“看到了,他那时刚从桥头回来。他叫人去把医生和警察请来。”

“你感觉他在精神上有震动吗?”

“吉布森先生这个人是强有力的,也很能自制。我认为他的喜怒是不会表现出来的。然而我非常了解他,能看出他深深地动了感情。”

“现在要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屋内发现了手枪。你是否见过它?”

“我发誓,我从没看见过它。”

“它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第二天早晨,就在警察检查的时候。”

“在你衣服里发现的?”

“对,在我衣服下面的衣橱底板上。”

“你猜不出它放在那里的时间有多长吗?”

“头天早晨以前还没出现。”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头天早上我整理了一次衣橱。”

“这个依据就很可靠了。那么,有人进过你的屋子,把枪放在了那里,目的是栽赃。”

“一定是这样。”

“在什么时候做的呢?”

“只可能是在吃饭时或是在我去课室给孩子上课时。”

“和你收到条子是一个时间?”

“对,从那时开始到整个上午。”

“好,多谢,邓巴小姐。你看还有对我侦查有帮助的要点么?”

“想不出还有什么了。”

“桥的石栏杆上发现了猛击的痕迹,就出现在尸体对面的栏杆上,还很新。你可以对此加以说明吗?”

“也许是巧合。”

“不过有些古怪,邓巴小姐,古怪极了。为什么痕迹偏偏出现在出事的地点呢?”

“可是怎么能凿成那样呢?要凿成那样需要很猛的力量。”

福尔摩斯沉默了一会儿。那种紧张而迷惘的表情突然出现在他苍白而专心致志的面孔上,我通过经验意识到他的本能此刻已经迸发出来。这很明显是他头脑中千钧一发的时刻,大家全都不敢说话。我们这些人包括律师、拘留犯和我,全都在他身边默默而紧张地守着,没人说话。突然,坐在椅子上的他跳了起来,由于紧张和急需行动而浑身微颤。

“来,华生,来!”他大叫。

“做什么,福尔摩斯先生?”

“别担心,小姐。卡明斯先生,你就在这儿等我的信儿吧。是正义之神赐福,我要把这个案子破了,让全英国为此欢呼。邓巴小姐,消息明天就会有,请你现在相信我,乌云开始被驱散,即将到来的是真相大白的光明前景,对此我信心十足。”

温切斯特和雷神湖之间的距离本不算远,但我很着急所以觉得很远,而福尔摩斯简直觉得是无限长了。极度兴奋的神经使他根本坐不住,有时在车厢中不停地踱步,有时伸出他敏感的长手指在身边的垫子上敲着。我们单独占着一节头等车厢,在离目的地不远时,他突然在我对面坐下来,把两手分别放在我的两膝上,目光特别顽皮地(这是他淘气时的典型表现)直视我的双眼。

“华生,”他说,“我突然想到,和我外出办案时你总会带着武器。”

我带武器可以帮助他,因为他在全力思考问题时一点儿都不注意安全,所以我的手枪在好几次危险时刻都派上了用场。这一点我告诉过他。

“没错,没错,我对这种事情有点儿不大注意。但是这次你带手枪了吗?”

我从后裤袋取出了枪,这件武器短小、灵便却非常应手。他接过枪,把保险扣打开,倒出了子弹并仔细观看。

“很沉啊,很有份量啊。”他说。

“对,挺结实。”

他拿着枪思考着。

“你相信吗,华生,”他开口了,“我认为你的这支枪和咱们侦查的案件之间有紧密的联系。”

“你不是开玩笑吧。”

“不,确实是这样。咱们要进行一个实验。实验要是能成功,就能找到真相。实验完全取决于这支小枪的表现了。把一枚子弹取出来,装好其余的子弹,扣好保险,对!重量就此增加,实验也更好进行了。”

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我一无所知,他也没有让我弄明白他的想法,只是坐在那里出神儿。后来,到汉普郡小车站时我们下了车,又雇了一辆破马车,我们仅用了一刻钟就到达了那位真诚无私的友人警官的家。

“找到线索了,福尔摩斯先生?线索是什么?”

“那完全取决于华生医生的手枪的表现了,”我的朋友说,“手枪就是这个。警官先生,你能帮我找来十码绳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