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5页)
他又看着地图,在心里移动着代表恩德斯尼的那枚图钉。原本构成一个三角形的未解决案件现在成了一条线——有两个点,本来没有什么的原因可以连接它们,现在再看,这些谋杀案又好像有共通之处。
两个案子可比三个要好办得多,而且比斯提或许还是威尔逊·山姆一案的凶手呢。这种说法很合乎情理呀,那两个男人的生活没准有许多联系呢。利普霍恩感觉好多了,秩序正重新回归到他的世界里。
电话铃响了。
“今天是你接待政客的日子,副队长,”接待员说,“霍斯博士要和你谈谈。”
霍斯博士是柏德沃特分区的部落议员,也是部落议会审判委员会成员,同时又是名医生。作为医生,他创办并领导着柏德沃特分区的主要医疗机构。利普霍恩企图找个公务理由来解释他为什么不能见霍斯博士,但没想出来。
“让他上来吧。”他吩咐道。
“我想他已经上去了。”接待员说。
利普霍恩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巴赫·霍斯博士有一副桶形身材,戴着一顶镶着银线和绿松石饰物、插着火鸡羽毛的黑色毡帽,编得紧紧的发辫按苏族人的习惯挂在耳朵后面,每条辫子的发梢上都系着一根红线。那条将牛仔裤系在他又大又鼓的肚子上的皮带有足足两英寸宽,也镶着绿松石,皮带扣上有瑞伯人环绕着法德萨符号的图案,应该是银质复制品。
“你好【原文为纳瓦霍语】。”霍斯打了个招呼,咧嘴一笑,那笑容看上去很假。
“你好【原文为纳瓦霍语】。”利普霍恩回答道,“有空——”
“我今天下午要参加审判委员会大会。”霍斯说,一屁股坐在利普霍恩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我的选民要我在会上讲讲,他们要求警方采取措施,尽快将杀死恩德斯尼的家伙绳之以法。”
霍斯把手伸进斜纹布衬衫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等着利普霍恩说点什么,但利普霍恩什么都没说。已故的恩德斯尼老人生前一直住在犹他州和亚利桑那州交界处的那片广阔地区上,在柏德沃特分区的范围内。利普霍恩不打算与那里的部落议员巴赫·霍斯讨论这件案子。
“我们正在调查。”他说道。
“也就是说,目前你们一无所获?”霍斯说。
“这件案子由FBI负责。”利普霍恩说,心想自己今天怎么总在告诉别人他们早已知道的事情,“发生在联邦政府托管土地上的重罪均由——”
霍斯举起一只棕色大手,“打住,”他说,“我知道规定是什么,可联邦调查局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除非你这个家伙告诉他们。你找出是谁杀了恩德斯尼了吗?我需要知道点儿什么好在分区议会上告诉我的选民们。”
他靠回木椅,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无聊地用过滤嘴那头在拇指指甲上轻轻敲着,眼睛盯着利普霍恩。
利普霍恩思考着,他在警察学院受过的训练教会他不要轻易告诉任何人关于任何事的任何信息,并且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霍斯有时候是个不同寻常的极其难缠的人,但对这件事,他的确有合情合理的原因感兴趣。除此之外,利普霍恩欣赏这个人,尊敬他正努力在做的事。巴赫·霍斯,生于多利迪尼,母亲是蓝鸟族人,父系没有氏族。霍斯创办柏德沃特诊所主要是靠自己的资产,当然,诊所得到了一大笔科洛格基金的资助,以及其他基金和联邦政府的赞助。但据利普霍恩所知,大部分投入都来自霍斯本人。
“你可以告诉他们,我们已经找到嫌疑犯了,”利普霍斯说,“有一名证人在案子发生时在霍根小屋附近看到他了,我们正打算今天找他来谈谈。”
“你们抓对人了吗?”霍斯问,“他有动机吗?”
“我们还没和他谈呢。”利普霍恩说,“证人说他曾亲口说要去杀了恩德斯尼,这可以算是一个动机。”
霍斯耸耸肩,说:“那另外两桩杀人案是怎么回事?嫌疑犯到底叫什么名字?”
“那两件案子我们还不清楚,也许它们之间有某些联系。”利普霍恩说。
“你们抓到的那个嫌疑犯,”霍斯停了一下,把烟叼在嘴上,用一只银质打火机点燃,猛吸一口,然后喷出一口烟,接着说道,“他是我的选民吗?”
“那个人好像住在鲁卡查卡斯,离你的选区远着哪。”
霍斯瞪着利普霍恩,等着他作进一步的解释,但没有进一步的解释了。他又吸了口烟,在肺里过了一遍,让烟从鼻子里慢慢飘出来。
接着从嘴上取下烟,凑近利普霍恩,用烟指着他,这一举动毫不隐讳地表达出了他的侮辱之意——纳瓦霍人是不会随便指着对方的。
“你这家伙总是摆出一副超脱于宗教事务之外的架势,是因为那次你来找佩奥特教的麻烦而被法院制裁的事吗?”
利普霍恩的黑脸变得更黑了,他说:“我们已经好些年没有以持有佩奥特为罪名逮捕任何人了。”出那件事时他还非常年轻,当时部落议会通过了一项注定会麻烦不断的禁令——禁止使用致幻剂。这项禁令公开指向纳瓦霍教堂,制止他们使用佩奥特作为圣礼的一部分的做法。
利普霍恩并不喜欢这项禁令,所以当后来联邦法院判决这项禁令违反宪法第一修正案时,他感到很高兴。但他不喜欢别人提起这件事,更是特别不喜欢被霍斯以这种侮辱的方式提起。
“纳瓦霍宗教呢?”霍斯问,“这些日子部落警局有没有出台什么政策,反对纳瓦霍宗教?”
“没有。”利普霍恩冷冷地说。
“我也不认为你会那么干,”霍斯说,“但有个在船岩工作的警察好像认为那是你的意思。”
霍斯吸着烟草吐出烟雾。利普霍恩沉默不语,霍斯也沉默不语。
最终还是霍斯先开了口。
“我是个水晶球占卜师,”他说,“从我还是个孩子时,就总能因此而得到礼物。但直到最近几年才开始执业,用这项技能为人治病。人们到诊所来找我,我告诉他们得了什么病,需要怎样的治疗。”
利普霍恩一言不发。霍斯吸一口烟,喷出来,再吸一口。
“如果他们摆弄过被闪电击中的木头,或者待在坟墓旁边的时间太长,或者得了幻影病,我就会告诉他们,他们是需要一次祈福仪式呢,还是需要一次除咒行动,或是其他什么形式的治疗。如果他们需要的是拿掉胆结石,割除扁桃腺,或是用抗生素治疗一个疗程,我就会让他们到诊所来做个检查。目前美国医学会还没有认可这种做法,但所有检查都是免费的,一分钱不收。治好的人告诉别人,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知道我有这个本事,他们慕名而来,找我给他们看病。这证明我的方法有效,否则他们就不会来了,他们会到其他医生那里看病,而不是来找我。我们医治了大量患有早期糖尿病的人,还有青光眼、皮肤癌、血液中毒,以及上帝都不知道的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