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讯问(第5/9页)
莫豪斯扬了扬眉毛。“猜得好,奎因!正中红心啊。最初,他们承诺在六个月内完成这项科研工作,结果却拖了超出五倍的时间。尽管她仍像过去一样无比信赖杰尼,她还是说了——这是她的原话——‘我不能再继续资助这个遥遥无期的实验了,最近手头钱紧得很。’”
老警官忽然站起身来。“谢谢您,莫豪斯先生。我想我们谈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您可以走了。”
莫豪斯像个被囚禁的囚犯得到了意外赦免一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谢谢!我现在得立即赶往道恩家去。”他头也不回地叫道。一边开门,他一边孩子气地咧开了嘴喊道:“不用劳驾告诉我必须待在市区,警官,这些事我都懂。”
须臾之间,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明钦医生对埃勒里耳语了几句,接着向老警官鞠了一躬,也溜了出去。
走廊里传来声音,维利机警地转过身。接着他把门开了一道缝,伸出他的大脑袋往外张望。
“区检察官来了!”维利叫道。老警官碎步穿过房间。埃勒里站起来,手指顶了顶夹鼻眼镜。
三位男子走进了房间。
区检察官亨利·桑普森是位身体健壮的男子,活力四射,身材结实而匀称,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小一些。和他并排走在一起的是他的助手提摩西·克罗宁,他是一位身形消瘦却热情洋溢的中年人,顶着一头杂乱的红发。躲在他们后面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记者,他长着一对精明而活泼的小眼睛,嘴上叼着雪茄。他把礼帽的帽檐儿压低,推到前额上,帽檐儿下露出一缕白发,延伸到了他的一只眼睛旁。
白发苍苍的记者刚一跨过门槛。维利就一把抓住了他的外套袖子。“喂,皮特,”他咆哮着,“你这是要往哪儿走?你是怎么进来的?”
“哎,淡定点儿,维利。”白头发记者甩掉了警官的大手,“难道你没瞧见我是区检察官亲自邀请,代表美国新闻界到这里来的吗?嘿——放松点儿!……您好,警官。这件案子进展如何啊?埃勒里·奎因,这杆老枪的儿子,我向你致敬!既然连你都出来办案了,说明事情一定很棘手。找到那个卑鄙的浑蛋了没?”
“安静点儿,皮特。”桑普森说,“嘿,奎因,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老实跟你说吧,这件案子简直把我们搞得一团糟。”他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把礼帽扔到轮床上,好奇地环视整个房间。红头发男子与埃勒里以及老警官一一握手,记者则无精打采地挪到椅子旁边坐下,一身轻松地轻叹了一口气。
“这件案子相当复杂,亨利。”老警官平静地说,“暂时还看不到任何光明。道恩夫人当时正处于昏迷状态,她是在等待动手术的时候被人勒死的;当时有一个人假扮成外科医生潜入这间屋子;现在没有人能指认出这个冒充者,我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今天早上真是糟透了。”
“这件案子不能往下拖了,奎因。我们捂不住,一定得曝光出去了。”区检察官愁眉紧锁,“不知道到底是谁干的,这个凶手居然挑上了几乎是整个纽约城最著名的人物。外面新闻记者的头全跟鹅一样伸着,挤得满满当当——我们派了辖区内的一半警力把他们挡在大门口——只给皮特·哈珀一个人提供了特权。上帝怜悯我!——半个小时前,州长给我打了电话。你们可以想象得出他都说了些什么。这是件大案,奎因警官,是一件要案啊!案子的背后隐藏着什么——私人恩怨,疯子作案,还是金钱?”
“我倒是希望我知道呢……您听我说,亨利,”老警官叹了一口气,“我们应该向新闻界发布一个正式的官方声明。老天知道,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你,皮特,”他突然起身,转向白头发的记者,用严厉的口气继续说下去,“现在是上头特别通融,我才允许你待在这里。你若不守信用,我就叫人把你抓起来,别想发一些别人没有的独家新闻,要不然,你就不能坐在这里了。懂吗?”
“你说的我早就知道了,警官。”记者嬉皮笑脸地回答。
“嗯,亨利,到目前为止,情形大概是这样的。”老警官迅速地把早晨发生的事件、找到的物证、可疑的线索,以及当前调查的困境低声向区检察官汇报了一遍。老警官结束他的独白后,要来了一支笔和一张纸,一小会儿之后,便在区检察官的协助下写好了声明的草稿,打算交给在医院门前的挤破头的那群记者。接着他们找来一位护士,把文件用打字机打出来,桑普森在上面签了字。在这之后,维利派了一名警探,把声明交给他,让他发放到门口的记者们手中。
老警官走到通往手术大厅的门口,高喊了一个名字。片刻之后,卢修斯·唐宁高大而笨拙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这位内科医生满面通红;两只愤怒的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脸上的皱纹扭曲着。
“这么说,你们终于决定还是传我过来啦!”他大声吼道,不停地摇着满是灰发的脑袋,不耐烦的目光遍扫室内每一个人,“我想你们也许以为,我像个二十岁的小男孩或者老女人一样干坐着等你们召唤,是件很好玩的事!你以为我没有其他事情忙吗?让我再说最后一遍,先生——”卢修斯·唐宁医生大步走近老警官,在他头上挥了挥瘦削的拳头,“你们要为我的愤怒付出代价!”
“唉,没必要,唐宁医生。”老警官温和地说。他从医生那高举的手臂下穿了过去,关上了门。
“请安静些,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唐宁医生!”区检察官摆出了最严厉的出庭仪态,“在座侦讯的都是纽约警界最权威的人士。您如果正大光明,也就无所畏惧。还有,”他冷淡地补充说,“如果您要有任何埋怨,那就应该先告诉我,我是本区的检察官!”
唐宁医生把手插入白大褂的口袋里。“就算你是美国总统,我也一样不在乎!”他咆哮道,“你们打断了我的工作。我有一个严重的胃溃疡患者,必须马上跟进处理。你们在走廊里的人五次阻挡了我的工作,不准我离开手术大厅。为什么这么做?这是犯罪行为!我必须马上去我的病人那儿!”
“坐吧,医生,”埃勒里脸上带着抚慰的笑容说道,“您抗议的时间越久,在这里花费的时间就越长。您只需要回答几个问题,之后就可以立即见到您的那位胃溃疡病人了。”
唐宁像一只愤怒的公猫似的四周看了一圈,语无伦次地低声嘟囔了老半天,终于闭上了嘴,消瘦的身躯也坐到了椅子上。
“你们甚至可以从今天一直审问到明天,”他负气地发话,双手交叉抱在骨瘦如柴的胸前,“不过你们只是在白白浪费时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有价值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