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第10/11页)

大师,我花很长时间来说服自己相信您关于女人的教诲。我不愿听到您的消息,我顶不住您的魅力。但经过这个晚上这段经历,我缴械投降了。我承认我的盲目,我放弃了女人。

这次惨痛经历的背景何在?就在波波教授的房间。餐后我到他房间去转一转,当时波波正在客厅喝杯餐后酒。他的房门虚掩着,似乎是欢迎访客光临……我真有点迫不及待。我该看看我的同行们所谓未发表的手稿……只要瞄一眼就行,然后便回去睡觉:事情究竟如何,下面就是我的发现。幸好一切尚未失控。

我像刚出道的梁上君子一样提心吊胆地走进房间。必须先下手为强。他把手稿放在哪里?从何下手好呢?我来不及回答自己的问题。因为,突然,我听到门上有动静……

有人转动门把手!我大吃一惊,但兴奋的肾上腺激素让我迅速作出决断:发出掩饰的叫声,熄灭手电,滚到床下。门打开了,我刚躲进院长的床底下,脑袋撞在了橡木弹簧床之上。一束光照,脚步声,翻动纸张的沙沙声,屋子里很忙乎,我尽可能屏声静气,唯恐心脏停止跳动。我想象得到我将以平生最委屈忍辱的姿态度过黑夜,就在此时,我看见了动静,看见手电光束里影影绰绰的来回招摇:尖尖的高跟。

露出涂了金色指甲油的脚趾头,宛若明星装扮,即使是新手级别的福迷也会提出两个猜想:要么是波波以惊人之举来博出位;要么,翻床头柜的那个人是……伊娃·冯·格鲁伯!

此前,我万万没有想到。因为,突然,料您也万万没想到,我听到房门传来一阵响动……

脚趾头不见了,手电光也没了,门开了,我的头颅本来就很难受,此时,又受到一件钝器的撞击:伊娃的头。二分之一受到碰撞,四分之三被一只耳环钩刺痛,我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又一道手电光,房间里又有脚步声,然后,伊娃的手封住我的口。这只手分明是要我别出声,好吧;但毕竟是伊娃·冯·格鲁伯的一只手呀!

我被这迷魂的艳遇陶醉了,于是色胆壮了起来。尽管处境十分难受,床边还响动着脚步声,但我置若罔闻,随便用一只手按在伊娃的左乳房上,作为献给这位得意洋洋的女性顺乎自然的祭品。作用—反作用:我吃了一记组合拳,硅胶球弹的撞击,还有膝盖的袭击。用完了拼盘冷菜之后,我期待着回报的主菜,客随主便吧。然而,毫无动静。我的施行者已经中断了服务。因为,突然,您简直不敢相信,又听到房门有动静……

手电熄灭,入侵者在室内跑动起来,一个壁橱开了又关,门轴吱吱嘎嘎作响。我趁机把这场竞赛回顾了一下。我进房间来只是为了瞧一眼手稿原件,结果搞得脑袋开花,鼻子酸疼,裤裆闹得呜呼哀哉。在我的身侧是我那妩媚的刽子手;在壁橱里,是我那匿名的同行,江湖艺人的门徒;而在客厅里,则是波波。是波波吧?或者是另一个入侵者?因为后来者似乎不动声色沉得住气,而且我没有听到任何喘气声,可哮喘恰恰是我们亲爱的院长全部魅力之所在……

趁着陌生人搜索房间的时候,我闭上眼睛品尝近在咫尺的伊娃那绽放的肉体。我听到她受到挤压而气喘吁吁,我感觉到她贴在我肌肤上的热度……伊娃甚至魂不守舍了吧……我的手得寸进尺,摸到她的肚皮上。只感到她浑身颤抖,然后像一阵电流一样激荡我的全身。搞定了,我们通电了!不管怎么说,我刚才就是这么想的,但却闹出声响来,就像每一次,我用一只钢铁般的男子汉的手掌玩弄胡桃夹子。

我的声响使搜索房间的陌生人惊慌失措。吓得他把手电掉在地上,手电滚到床底下,照亮了伊娃的脸,只见她像食人族那样呲牙咧嘴,让我的好事欲望终于成了泡影。而后,入侵者把手摸到床底下,想重新抓到手电筒。他摸来摸去,一只手摸到了我的脚丫子,又摸到我的膝盖,然后摸到了伊娃记仇的拳头,终于明白出了问题。入侵者站了起来,我从手电光束中看见了带粉色绒球的拖鞋,拖鞋主人的名字立刻溜进了我的脑海,一个事故加快了狭路相逢。

因为,突然,您也许不相信,又听到门口有响动……

不早不晚,波波教授来得正好,我夹在伊娃和多洛雷斯之间成了三明治。因为,这肯定是多洛雷斯的拖鞋,刚才它显眼地出现了好几秒钟,她是听到波波教授进门后才连滚带爬躲进床底下的。我简直不敢想象,女人怀着孩子,躲进床下该让大肚子忍受多大的委屈,但这只是这个可怜的孩子不得不为余生而提前体验的滋味……

我就像是夹在两块面包之间的火腿肉片,顺从地等待我的命运。我的职业生涯即将戛然而止,终结在一块发白的地毯上,两侧各是一个雌性怪物。波波教授在床周围扔下衣服,一边哼唱《海绵小人》,像是一张损坏的唱片,两个魔女陷入了你死我活的斗争中。伊娃想把多洛雷斯推出去,趁着波波教授吃惊的当口逃出房间。可问题是,多洛雷斯也正有此意,两边施加的相同的压力把我挤成了一根热狗。

过一会儿,两位复仇女神把我当肉团拿捏了半天白费劲,便开始了新阶段的决斗。伊娃顺手抓到波波的领带抽打多洛雷斯,而多洛雷斯则用院长的三角内裤为武器,接连扇了伊娃好几下。而我呢,我夹在当中两面受敌……这太过分了!用领带鞭笞,还说得过去,在奇幻案情危急关头往往可以渡过难关,但用波波穿过的内裤劈头盖脸地抽打,这简直就是纯粹的变态了。

我决定要断然反抗,发出现代男子汉反抗女权革命折磨的呐喊,波波闻声惊恐万状,疯狂扑倒在床上,犹如牙膏塞进假牙缝隙,他的身子正好压进两条弹簧中间,弹簧床爆裂,暴打着我的胸膛,与此同时,弹簧床挣脱所有束缚,差点塌陷到地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一瞬间,我经历了一生最大的挑战,可不是好看的呀。难道我将这样窝在老家伙臭不可闻的床底下了此一生?即使是命运多舛,哪怕走遍天涯海角,也不至于落到如此丧魂落魄的地步吧,但一个意外的事故让我有了喘息的机会。

因为,壁橱门有响动。

您还记得吧,大师,不是有人急急忙忙躲进壁橱将自己关在里面吗?那不就得了,壁橱门吱嘎响得好厉害,好像有人倒在地上。波波大叫一声,打开他的手电,急忙从床上起来,也让我摆脱了两个女人的夹击以及每立方米重达200 kg的席梦思的桎梏,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贴着地板看清了那位破橱门而出的陌生人的面孔,他正在啃地毯呢:原来是格鲁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