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第2/5页)

萨姆巡官挖苦地说:“这只是这个综合了神经病和诡异阴森的家庭的表现之一而已,两个小恶魔早把我们搞得像置身地狱——到了,雷恩先生。”

正对楼梯口有一扇门,离弯向东边的走廊不到五英尺远。那扇门半掩着,萨姆颇为严肃地推开门,然后站到一边。雷恩在门槛处稍稍驻足,眼里带着警戒的神色。

房间几乎呈正方形,是一间卧室。和房门相对的两扇凸出去的窗户俯视着北边的花园,也就是房子的后面。东墙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一扇门,萨姆解释,那扇门后是私人浴室。雷恩和萨姆所处的门道位于房间的左侧,雷恩注意到,右边是一个又长又深的衣橱,难怪外面楼梯口上来的走廊变窄了,因为衣橱占据了额外的空间。沿着衣橱往东边延伸的走廊通往另一间房间。

从雷恩站立的地点,可以看见两张床——都是单人床大小——靠着右手边的墙摆着。两张床被一个大床头柜隔开,柜子与两边的床各有大约两英尺的间隔。靠门这张床的床头板上有一盏小灯,里面的那张床则没有灯。左手边那面墙的正中间,与两张床相对的,是一座巨型老式石砌壁炉,虽然近旁一个铁架上挂着火钳,但看起来一副废弃很久的样子。

这些观察是靠直觉而且是在瞬间完成的。这样很快地看了一眼大致陈设以后,雷恩的目光回到那两张床上。

“死得比去年的死鲐鱼还要僵。”萨姆巡官靠着门柱站着,咕哝着说,“好好瞧吧,真漂亮,是不是?”

靠门的这张床上——即有灯的那张床——躺着哈特太太。萨姆的评语简直多余,老太太穿着一身睡衣,十分狼狈。她以扭曲的姿势躺着,无神的眼睛圆睁,脸上青筋暴现,而且脸色发紫,是人所能想象的最不像生物的生物。她的前额有一些极其特殊的痕迹——几道血痕伸入零乱干枯的白发中。

雷恩眯着眼睛观察那些血痕,面露疑惑,然后将注意力转移到另一张床上。那张床是空的,仅有一堆干净的睡衣在上面。

“路易莎·坎皮恩的床?”

萨姆点点头。“就是那个又聋又哑又瞎的女人睡觉的地方,但是我们已经把她移出这个房间了。今天早上稍早的时候,她被发现躺在这里的地板上,昏迷不醒。”

雷恩扬起银白色的双眉。“被击昏的?”

“我想不是,等一下再告诉您详情。她在隔壁房间——史密斯小姐的卧室,那位护士正在照顾她。”

“那么坎皮恩小姐平安无事?”

萨姆神情严肃地微微一笑。“有趣,呃?根据过去的事件,大家都会假定,无论这房子里的哪一个人在搞鬼,一定是冲着她来的,但是她没事,反而是老太太被算计。”

身后的走廊上有脚步声,两个人都迅速回头。雷恩脸上一亮。“布鲁诺先生!真是幸会。”

他们热情地握手。纽约的地方检察官沃尔特·布鲁诺是个中等个子、戴着无框眼镜、身板结实、长相严肃的男人。他看起来很疲倦。“很高兴见到您,雷恩先生。除非有人不幸归天,否则我们好像不会见面。”

“完全是你的错。跟萨姆巡官一样,你整个冬天都把我忘了。你已经在这里很久了吗?”

“半个小时了。您认为如何?”

“还不知道。”老演员仍然在观望死者的房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检察官整个人靠在门柱上。“我刚刚见过那个叫坎皮恩的女人,可怜的人。尸体是今天早上六点钟史密斯小姐发现的——她就睡在隔壁房间,可以看见屋后的花园和东边的侧巷……”

“地理解说吗,布鲁诺先生?”雷恩喃喃问道。

布鲁诺耸耸肩。“说不定有重要性。总之,路易莎向来起床相当早,史密斯小姐通常六点钟起床,进来探视她有什么需要。她发现哈特太太的样子——和你现在所见一模一样,躺在床上;而路易莎倒在地上,大致在她自己的床和那边那座壁炉的中间,头朝向壁炉,两脚差不多是在两张单人床之间的地板上。来吧,我指给您看。”他正要迈步走进卧室,但是雷恩一只手按在他的胳膊上。

“我想我可以想象得出来,”他说,“而且我认为,我们越少在那地板上走动越好。请继续说。”

布鲁诺惊讶地看看他。“哦,您是指这些脚印!呃,史密斯小姐一看到老太太死了,以为路易莎也死了,所以尖叫起来——毕竟是女人。她的叫声吵醒了芭芭拉和康拉德·哈特,他们跑进来,看了现场一眼,什么也没碰——”

“这点你确定吗?”

“嗯,他们的口供相符,所以我们不得不相信——什么也没碰。他们确信哈特太太死了,事实上,她已经僵硬了。然而,他们发现路易莎只是昏迷而已。他们把她从这里抱进史密斯小姐的房间,康拉德打电话给家庭医生梅里亚姆医生,还有警察,没让任何人进来这里。”

“梅里亚姆宣布哈特太太死亡,然后到护士的房间——”萨姆补充说,“去照顾那个聋哑的女人。他还在那里,我们还没有机会和她谈。”

雷恩深思着点点头。“坎皮恩小姐被发现时到底是什么样子?我要听更精确的描述,布鲁诺先生。”

“她被发现时四肢张开,脸朝下。医生说她昏倒了,她的前额有一个包。梅里亚姆的判断是,她昏倒时前额撞到了地板,这说法对案情没什么帮助。她现在清醒了,但是还有点儿头晕。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母亲发生了什么事,这还是个问题,梅里亚姆还不准我们通知她。”

“尸体已经检查过了吗?”

“梅里亚姆之前做了检查。据我所知,只是表面上看一看而已,”布鲁诺说,萨姆点头表示同意,“还没正式检查,我们在等法医,席林是有名的慢性子。”

雷恩叹了口气,然后坚定地转向房间,仔细查看。他的目光停留在铺满整个房间的绿色短毛地毯上,从他所处的位置,可以看见一些以白色粉末显现出来的脚印,彼此间的距离颇大。它们似乎起始于两张单人床中间的区域,虽然从雷恩所站的位置看不见。脚尖朝向通往走廊的房门,而且在靠近老太太的床脚一带的绿地毯上,脚印最为清晰,越靠近房门就越模糊。

雷恩步入房间,循着脚印的路线观察。他面向两张床中间的空间站住,这样他可以仔细检查脚印的起点。现在他看清楚了,脚印踏在两张床之间绿地毯上的一层厚厚的白色粉末上。粉末来源之谜也很快解开了。靠近路易莎·坎皮恩的床脚的地上,有一个几近全空的又大又圆的装滑石粉的纸盒——根据盒子上的说明,那是爽身粉。两张床之间的地毯上到处都是滑石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