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第5/7页)

听说有些企业除了致赠捐款之外,还会送古董字画给职业股东。高桥似乎很喜欢收藏画作,挂满整个所长室墙上的油画八成都是来自企业的捐赠。所以全是高价的画作,光看那幅玫瑰画,就知道是某亡故大画家的作品。不过,这些画作风格殊异,热闹有余,但缺乏整体感。也许这就是职业股东的特殊趣味。

“原口小姐,您那么打拼也不算坏事。”

高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五六粒往嘴里咬磨着,那好像是壮阳剂。他边咬吞下,边说道:“就算您想继续做生意,一旦酒吧倒闭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已经打拼到现在,绝不会让它垮掉的。”

“可是客层会改变啊。”高桥的口气仍很温和。

“客层?”

“没错。不信的话您等着瞧,今天到您店里的那伙年轻人今后每天都会去喝酒,当然是以客人的身份去。他们会点杯最便宜的兑水威士忌,从晚上九点坐到打烊为止,那些上门的上班族和老顾客看到这场面不怕才怪呢。不仅我这里的员工会去,其他帮派的人也会去捧场。只要店里有脸上划疤的人在场,客层当然就会跟着改变。”

“所长先生,您是在威胁我吗?”

“不是。”高桥摇摇头。

“这是所长给您的建议和忠告,原口小姐!”

田部插嘴道:“到时候店里的小姐和调酒师都会辞职不干,即使您一个人硬撑,不但会搞到酒吧倒闭还得背上一身债。我不跟您恶言相向,您就听从所长的指示,拿着三百万日元走人吧。”

“我不要!”元子抿着嘴唇说道。

“田部。”

“是的。”

“你还没有给客人上茶呢,去三楼端点饮料来吧。”

元子听到“三楼”这个字眼,突然像遭到电击似的。因为圣荷西俱乐部就在三楼,凡是波子店里的饮料,即便是杯红茶,她也不想沾上一口。

“我什么都不想喝,谢谢!”

这时候,电话又响了。田部拿起了话筒。

“呀,是安岛先生啊。”田部随即带着笑声说话,然后仰着下巴听着,“上次,谢谢您的帮忙。您还是老样子干劲十足嘛。哈哈哈⋯⋯”

元子听到安岛的名字时脸色突变,心脏狂跳不已。

“嗯,所长还在这里。是的,请您稍等一下。”田部用手遮住话筒,作势把它递给高桥。

“所长,是安岛打来的,他说现在跟桥田在赤坂的梅村等您,还说昭和银行的山口先生等重要高层都在等候您的大驾呢。”

“是吗,你跟他说我马上到。”

“安岛先生。”田部将话筒摆回自己耳边,“让您久等了,我们所长马上就到。”

田部搁下话筒的同时,高桥站了起来。他的个子实在很矮。田部见状迅即趋前跑去拿取挂在衣架上的西装上衣。

元子之前的疑惑透过安岛这通电话终于弄明白了。果真是安岛富夫和桥田常雄以及职业股东高桥胜雄联手干的好事!这是一个设局精巧的计划!而且是个庞大而缜密的陷阱!

体格瘦小的职业股东伸手边让田部从后面帮他套上西装上衣,边对元子说:“原口小姐,您一个弱女子这么打拼事业,实在不简单。不过,至今您都能如愿以偿,接下来该是您恶贯满盈接受制裁的时候了。”

“我恶贯满盈?请您不要说那么难听的话。我什么时候做过坏事?”

元子语毕,体格瘦小的职业股东开怀地笑着:“我什么事都了如指掌。原口小姐,我们的八卦杂志《展开》没有把您的事情揭露出来,您还得感谢我们手下留情呢。”

“咦?您说什么?”

“您还没想出来啊?我现在要赶去赤坂的梅村赴宴,再不去的话就来不及了。到底什么事您待会儿就知道。”

高桥话还没说完,电话又响了。这次是高桥自己接电话。

“哎呀,是澄江啊?”

元子吓了一跳,没想到这次来电的是岛崎澄江。

“我正要坐车去。嗯,我知道,让你们久等了。再过十五分钟就会到达。澄江,你的声音总是那么娇柔迷人。不,我是说真的。”

放下话筒后,高桥胜雄望着气急败坏的元子。

“对不起,我失陪了。”

高桥跨步迈出前的回头一瞥,予人远比他那瘦小的体格大上好几倍的威压感。

一个男子几乎与高桥擦身而过走近。由于他从元子的后方走来,站在她身后,所以她不知道是谁,心想可能又是高桥的部下。

“原口小姐,我按所长的指示,写了这张保证书,请您照抄一遍!”

站在后面的男子从旁递出一张纸放在元子面前。由于他长得很高,元子只看到他的手。

“保证书?”

元子倒吸了一口凉气。保证书⋯⋯保证书——这不就是之前她为了获取梅村的土地,逼迫桥田写下保证书的报复吗?

保证书——本人同意并承认卡露内之经营权由长谷川庄治让渡给高桥胜雄,今后与卡露内没有任何关系。

昭和五十四年七月十一日 原口元子

元子真想把那张保证书撕掉,直喊道:“我绝不可能签署这种保证书!”

元子抬头看见那个男子时,不由得撞倒椅子站起来。因为那名男子就是东林银行千叶分行的前副经理村井亨!

田部边笑着边介绍道:“来,我帮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姓村井,是我们公司的会计部长。”

“好久不见了,原口小姐。”

村井亨说话的声音依旧没有改变,那好像是上年纪的人惯有的嘶哑声。

“当初,我和藤冈经理和总行的顾问律师跟您在银座的咖啡厅见面之后,算算已将近三年了吧?”

元子没有说话。

“村井,原来你认识原口小姐啊?”田部故作意外地惊声问道。

“我在东林银行千叶分行当副经理的时候,原口小姐是我的部下,她担任存款部门的业务。多亏她做的好事,我的后半生全毁了。”

“为什么?”

“她利用职务之便盗领了七千五百六十八万日元,全是来自人头账户或无记名存款。简单地说,她把别人的钱全偷走了,还扬言银行若敢报警,她就要向国税局检举客户逃漏税。她手上有本记载着人头账户和秘密存款名单的黑色皮革手册,我们拿她没办法。为了保护存款户,银行立场很为难,因此七千五百六十八万日元就白白被她坑走了。最后一次谈判就在银座的咖啡厅,连我们总行的顾问律师都束手无策。”

“噢,原来发生过这种事情啊?”

田部明明听村井亨说过了,还故意瞪大眼睛望着元子。

“原口小姐拿了那笔钱开了卡露内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