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之灯(第16/22页)
埃勒里凝视着胖子温和的脸孔直到房门关上。等到赖纳赫医生笑声的最后一缕回音都消逝了之后,他们还是久久说不出话来。
爱丽丝抓着棉被一角潜进被窝里,“奎因先生,拜托!明天带我离开。我是说真的,我真的要这么做。我……无法让你知道我有多害怕……这一切。我每次一想到那……那……怎么可能?我们所在的地方是没有理性的,奎因先生。如果我们再待久一点,我们都会发疯。你不肯带我走吗?”
埃勒里在她的床沿上坐下来。“你真的这么沮丧吗,梅休小姐?”他温柔地问。
“我只是吓坏了。”她低声说道。
“那么,索恩和我明天会尽力。”他透过棉被拍拍她的手臂,“我会查看一下他的车,看看是否真的没办法修理。他说油箱里还有一些油。我们能开多远就开多远,其余的路程我们可以用走的。”
“可是那么一丁点汽油……喔,我不管了!”她睁大眼睛望着他,“你想……他会放过我们吗?”
“他?”
“不管是谁……”
埃勒里带着笑容站起来,“等他想到时,我们已经过了桥了。好了,睡一会儿,你明天会很累。”
“你认为我——他会——”
“等我走了之后,让灯继续点着,并在门把下方放一把椅子。”他很快四下张望,“顺便问一声,梅休小姐,你的行李里有没有赖纳赫医生想据为己有的?”
“我也觉得很奇怪,我想不出我会有他可能想要的东西。我这么穷,奎因先生——十足的灰姑娘。里面没什么,只有我的衣服,我来的时候穿戴的。”
“有没有旧的信件,档案,纪念品?”
“只有我母亲一张非常旧的照片。”
“呃,赖纳赫医生给我的感觉没那么多情。好啦,晚安,不要忘了椅子,你将会非常安全,我向你保证。”
他在黝黑寒冷的回廊里等着,直到他听到她爬下来,把椅子顶在门上,然后他才回到他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索恩穿着破旧的晨衣,看起来像个古老又蓬乱的忧郁鬼魂。
“哇!鬼也会走路。怎么?你也睡不着吗?”
“睡!”老索恩发着抖,“一个老实的人在被上帝遗忘的地方怎么睡得着呢?我发现你看起来相当愉快。”
“不是愉快,是有活力。”埃勒里坐下来点了一根烟,“几分钟前我听到你在床上辗转反侧。有什么事在这种寒夜里把你从床上拉下来?”
“没有,只是紧张。”索恩跳起来并开始在地板上踱步,“你到哪里去了?”
埃勒里跟他说了。“不同寻常的家伙,赖纳赫,”他下了结语,“不过我们不能让这份钦佩击倒我们,我们真的必须放弃这件事,索恩,至少暂时如此。我本来希望……不过无所谓!我已经答应那女孩了,我们明天竭尽可能离开。”
“然后到明年春天被救援队发现冻得直挺挺的,”索恩悲惨地说着,“光明的远景!不过被冻死也比待在这令人心烦的地方好。”他饶富兴味地看着埃勒里,“我必须要说我对你有一点点失望,奎因。我听过那么多关于你职业上的巧妙……”
“我可从来没说过,”埃勒里耸耸肩,“说我是个魔术师,或甚至是个神学家。发生在这里的不是最高深的魔术,就是证明奇迹真是有可能发生的。”
“看起来是如此,”索恩低声说道,“可是,如果你用心去想……这没有道理!”
“我懂了,”埃勒里冷冷地说,“法律人已经从最初的惊骇中恢复了。唉,这样离开真是太丢脸了,我讨厌这种放弃的念头——尤其是在目前这个时候。”
“目前?你是什么意思?”
“我敢说,索恩,你还没有从你的惊吓状态中走出够远来好好分析这个小问题。我今天想了很多,我还没有达到终点——但我已经接近了,”他轻柔地说:“非常接近了。”
“你是说,”律师热切地说,“你是说你真的——”
“了不起的案件,”埃勒里说道,“喔,超乎寻常的——英文或其他语言里没有一个字眼能很贴切地形容它。如果我有宗教信仰……”他若有所思地喷着烟。“这就像所有伟大的问题一样,回归到最简单的元素。有一笔黄金财富存在着,它藏在一间房子里,这间房子消失了,那么,要找到金子,你必须先找到房子,我相信……”
“除了前几天对着凯斯的那把扫把胡言乱语之外,”索恩叫道,“我想不出你朝那个方向做过任何努力。找出房子!——为什么,你什么都没做就只是坐在这里等。”
“完全正确。”埃勒里回答道。
“什么?”
“等待。那正是对策,我清瘦又愤怒的朋友。那就是能为黑屋驱除鬼魂的魔符。”
“魔符?”索恩睁大了眼,“鬼魂?”
“等待,正确的等待。老天,等待!”
索恩看起来又疑惑又怀疑,似乎他怀疑这是埃勒里开的一个午夜玩笑,但是埃勒里严肃地坐着抽烟。“等待!为什么,老兄?你比那个胖子还要更气人!你在等什么?”
埃勒里看着他,然后他站起来把烟屁股丢进快要熄灭的火里,并把他的手放在索恩的手臂上,“去睡觉,索恩,即使我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的。”
“奎因,你一定要,如果我不能很快地看到这件事的晨光我会疯掉!”
埃勒里似乎有点震惊,索恩没有理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然后,就好像是不能明说似的,他拍拍索恩的肩膀开始笑了起来。“去睡吧。”他说着,还在笑。
“可是你一定得告诉我!”
埃勒里叹口气,笑容没了,“我不能,你会笑死。”
“我现在没有心情笑!”
“也不是一件好笑的事。索恩,刚才我说过,如果我——我这个可怜的罪人具备宗教的敏感性的话,过去三天中我就会变成永远虔诚的信徒。我猜想我这辈子是无药可救了,尽管我在这看到非尘世的力量也没用。”
“演员,”老律师愤愤不平地说,“还公然宣称见到上帝的手在……别这么亵渎神灵,老兄,我们也不真是没有宗教信仰的人。”
埃勒里看着窗外无月的夜空和被白雪包裹的世界。
“上帝的手?”他喃喃自语,“不,不是手,索恩,如果这案件得以破解,那是因为……一盏灯。”
“灯?”索恩虚弱地说,“灯?”
“某种说法而言,上帝之灯。”
第三章 谋杀之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