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暴风雨前的钟声(第26/27页)

他没有说谎。

父亲几乎没有去探视过托斯坦。但对这个拒绝宣誓的俘虏,他做了所有自己能做的。无论是直接将他砍头简单地结束这一切,还是将他作为恶魔之力的代表交给教会,都是不错的办法。当然也可以将他作为罕见的生物卖给威斯敏斯特教堂。但父亲什么都没有做,偶尔还会劝说他宣誓来换取自身的自由。

我对他微微一笑。“谢谢你,托斯坦。你能为父亲着想我很欣慰。刚才也说了,我不会责怪你的逃亡。不过……”

我看向法尔克,询问他能否告诉托斯坦暗杀骑士和魔术的事情。目光交汇,法尔克低声说了句“请吧”。

要告知他这一消息,我也必须鼓起勇气。在港口、货车大道和鱼市广场见证了大家的英勇奋战后,我已经不再胆怯。

“我们怀疑你杀了父亲。”

“考虑到我的行动,我知道会有人这么想。但是阿米娜,你也这么认为吗?”

“我不认为是你干的。但是,说不定有人能让你这么做。”

托斯坦诧异地沉默着,像是在揣测我的意思。我接着说:“之前,有个令人恐怖的魔术师来到了城里。他能够用魔术操纵他人,命令他们杀掉盯上的敌人。有人被操纵杀害了领主,可能就是你。”

托斯坦耸耸肩:“我以前是不相信这种话的。但现在,知道这世界上能有被诅咒的不死存在,我认为这种魔术可能也是有的。但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然后我瞄了一眼法尔克。他点点头,接上话:“我还没自报家门。我是的黎波里伯国圣安布罗基乌斯医院骑士团的骑士,名叫法尔克?菲兹琼。正在调查罗兰德被杀一事。”

“我是托斯坦?塔吉尔森。我看到了你的战斗,非常精彩。”

法尔克只是点头,没有回应这句赞美。他威风凛凛地伫立着,没有显示出丝毫让步。

“战斗的事情先不说了。现在在调查杀人事件……刚才阿米娜小姐说的稍微有些差错。我怀疑所有的人,但只有你我并不怀疑。”

“那还真是感谢啊。”托斯坦说着,笑了起来,“但你为什么不怀疑我呢?”

“完成魔术需要材料。除了葡萄酒和银质短剑外,最重要的是施展魔术的对象的鲜血。”

法尔克确实说过。‘强加的信条’这一魔术施行时,要偷偷取得对手的鲜血涂在银质短剑上。

“但通过刚才的战斗,我发现被诅咒的维京人不会流血。即使身体被切开也只会出来一些粉尘。”

啊,没错。

确实如此。在战斗中有很多维京人负伤,但不管是断脚还是掉头,即使是身体被一分为二,他们也不流血。

“暗杀骑士的魔术中,还有很多不明之处。不过,他们不能盗取不流血的目标身上的血液。就算那种赤色的粉尘以前是鲜血,现在也不是能够用于施展魔术的新鲜血液。这一点是清楚的。也就是说,没有必要怀疑被诅咒的维京人。”

从我的喉咙中漏出一声长叹。本来托斯坦就没被列入可能是‘走狗’的八人中。虽然基本上没有怀疑他,不过看到作为逃亡者的他能够被法尔克公平对待,我也就安心了。

托斯坦颌首道:“那就好。那么,能不能听听我的话呢?如果我见到了阿米娜,有三件事想告诉她。这其中两件已经说过了,还剩最后一件。”

“那就别跟我说,跟阿米娜小姐说吧。”

“不,我也想让你知道。”他青紫的嘴唇慎重地挑选着词汇,“我看到了凶手。”

前夜,父亲死去的那天夜里,托斯坦逃离了小索伦岛。

不过,具体时间并不清楚。发现托斯坦逃跑是在第二天早上,搜索小索伦岛有没有外人躲藏的时候。

如果父亲先被杀害,然后托斯坦才逃出来的话。没错,他可能看到了凶手。毕竟维京人是不用睡觉的。

“你看到了吗?”本以为询问到此结束的法尔克,表情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我认为自己看到了。但如果那天晚上从有两个以上的人从西边的门进入领主馆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应该不会。法尔克他们已经让足迹显现了出来。根据足迹,那天晚上,从西边的门潜入领主馆的,只有凶手一人。

“告诉我,托斯坦。凶手是什么人?个子高吗?穿着什么衣服?你能说出他的名字吗?”

“冷静点,阿米娜。”

他将步步紧逼的我用手止住。

“如果我知道是谁,不可能沉默到现在。在那座高塔中你认为我能看到脸吗?身高也不可能说清楚,从上往下看无法分辨。”

“但是,有什么……”

法尔克并没有阻止紧咬不放的我,而是插嘴问道:“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是重要的线索。请你按顺序说明。”

托斯坦点头,开始往下说。

“那天晚上,我决定逃出监狱。关于理由,并非现在的重点,我也没打算说。小索伦和索伦之间的海峡,我觉得总能有办法过去。那位骑士大人应该明白,我们维京人在海里也可活动自如。

“不过我知道,晚上海峡中海流的流速很快。就算在水里不会溺死,我也不想被冲到北海里去。此外还有灯光的问题。我们被诅咒的时候获得了骇人的力量,但并没有获得一双敏锐的眼睛。在漆黑一片中依然无法辨明方向。虽然那天是满月,但还是担心什么时候会被云遮起来。于是我便决定在黎明,天空露出鱼肚白,但谁都还没起来的时候逃跑。

“终于,宵课的钟声响起。那钟声我已听过无数遍,这个修道院的大钟音色很美。就在那之后,我一边思考着该逃往何处一边眺望窗外,却看到了有人正在接近领主馆。他的样子我并没有看清楚,只是看到了逐渐靠近的一点灯光。”

“那是火把吗?”法尔克这么问。

托斯坦立刻接道:“我觉得那是灯笼或者提灯,不是火把。因为光线比较昏暗。

“我当时在猜,这大晚上的是什么人跑过来。埃德温?休尔,那个勇敢的士兵还是挺勤劳的,也会在半夜巡逻。但他已经死了。是不是哪个新上任的代替了他,从那天晚上开始执行夜间警卫了呢?我带着这样的疑惑,热心地盯着那灯光看。毕竟我是要逃跑的,被人看到就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