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乐章 红色日记簿(第7/9页)
(一)坂口秋男知道昨天在秀峰寺后山发现的不明男尸是津田晃一。
(二)那一晚,他报案说失窃的车子被弃置在自家附近。
(三)他提出汽车钥匙的问题,强调除了美世以外没有人能开那部车。
(四)其中(二)和(三)是为了让侦办小组认为那是美世逃离别所温泉的方法,并暗示(一)的犯案可能是美世所为。
(五)他还暗示,因为津田的尸体被发现,走投无路的美世可能会自杀。
写到这里时,检察官低声说了句:慢着!
不管怎么说,美世十六日晚上不是出现在别所温泉了吗?
上田署的刑警和野本刑警都推论那是伪装成美世的别人,然而留在相染屋的指纹则粉碎了这个想法。
此外还有牧民雄的证词,他在十六日下午和美世聊到两点四十分,当时坂口一步也没有离开过出版社,一直跟同事一起行动。十点过后回到家,也有两位同事陪着。这时,美世已经从别所温泉消失了。
从十六日下午到十七日上午,坂口和美世之间隔着一段难以拉近的空间。他丝毫没有碰到妻子一根手指的机会。他的不在场证明又该如何呢?
关于津田被杀的案件,不但还无法确定犯案的时日,就连犯案现场在哪里也无从推论。就这个案子而言,追究不在场证明毫无意义。对于犯案的凶嫌来说,一旦没有物证,法律是宽大的。唯一的期待是,白鸟千鹤会如何说明那一夜的行动。
计程车停在地检署前面。
“辛苦了。”
检察官一下车,便抬头仰望在强烈骄阳下灼烧的地检署太楼,水泥墙面的反光十分刺眼。
检察官向着水泥墙走去。
8
检察官走进他的办公室时,山岸事务官拿着好几张笔记坐到他面前。
“不行。”事务官劈头便说。“检察官的推理不对。”
“嗯?什么推理?”
“就是寻找生父的那个呀。”
“那个啊。怎么样了?”
“首先是出生年月日。”事务官看着笔记说。“那孩子是在昭和三十五(1959)年一月四日出生。”
“也就是说,美世受孕是在那十个月前啰。”
“那是外行人的想法。”事务官笑了。
“不对吗?”
“不对。怀孕时的一个月是以二十八天来计算,也就是说,从最后一次月经的第一天起算到第两百八十天生产。”
“嗯。”
“但是,实际受孕通常是在最后一次月经周期后的两周,也就是说,真正的孕期是两百六十八天左右。”
“真是令人惊讶。我记得你的履历表上明明写大学是主修法律……”
“哪里,这是我在鉴识科现学现卖的知识。以这个数字往回算,美世怀孕应该是在三十四(1958)年的四月十日前后。”
“原来如此。”
“津田晃一是昭和十五(1939)年三月八日生,换句话说,美世怀孕那一年他刚满十九岁。”
“十九岁已经是成熟的男人了。”
“可是津田生于北海道札幌市,警视厅请当地警方调查他的资料,回报结果刚刚才送到。听说他家里开了一间小文具店,在津田于昭和三十八(1962)年来东京之前,从没离开过北海道。这是他父母说的,应该没错。此外,听说他父亲也马上要到东京来了。”
“可是,”检察官说,“美世或许有机会到北海道呀?”
“这个我也调查过了。美世于三十四(1958)年四月三日结婚,也就是说结婚一个星期左右便怀孕了。才刚结婚一个星期,她怎么可能丢下新婚的丈夫跑到北海道去?”
“坂口确定不是小孩的亲生父亲,津田也不是。那么美世的对象在哪里?”
“知道答案的人只有美世吧?”
“只有美世吗……”检察官低语着。突然,他呼喊事务官:“山岸!”
“怎么了?”
“有没有可能津田晃一也发现了这个事实?”
“这倒是很有可能。车祸当天,他应该有机会在医院听到坂口夫妇的血型。”
“没错,我竟然疏忽了。由于最近推理小说很盛行,一般的法医常识也变得很普遍,津田应该多少有涉猎才对。”
“但是这么一来,”事务官说,“害怕、憎恨津田的人就是美世了,坂口秋男没有杀人的动机。”
“嗯……这个想法还是不行吗?”
就在检察官这么说时,野本刑警大喊着“不行啊”,边挪着肥胖的身躯来到检察官面前。
9
“白鸟千鹤那天晚上的确跟津田晃一一起离开了‘花束’,可是半路上她就脱逃了。”
“脱逃?”
“也就是说……”刑警拿出笔记本,将上面记录的千鹤的说法说给检察官听。
“嗯……”听完后,检察官的脸上浮现失望的神色。“这条线索也断了吗?”
“总之千鹤说的是真的,我顺便又到涩谷的大和庄公寓绕了一下,任职于唱片公司的筱原的太太证实了千鹤的说词。”
“是哪一型的车子呢?”
“据说是黑色的中型车,但是这种车少说也有上千台。”
“所以说,千鹤当晚是住在大和庄啰?”
“没错,她说一直到隔天早上她都睡得像个死人一样。”
“如果她能记住车号就好了……”
“就是嘛。当筱原太太听见千鹤大叫,从二楼窗户探头出去看,便听见津田在车里大骂可恶,她吓得立刻就把头缩了进去。虽然她后来很快地冲下楼,但车子已经开走一段距离了,根本看不见车号。”
“山岸!”检察官呼唤事务官。“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联络交通组试着追查这辆车的下落。”
事务官拿起电话时,检察官又说:“我刚刚去见过坂口,白鸟千鹤也接过艺苑社的工作。”
“画画吗?”棒槌学堂·出品
“不,是书籍的装帧。坂口似乎很看重千鹤的才华。”
“真是奇怪。”刑警说。“这个案子出现的几个人好像都有某些关联,仔细一查却又断线了。”
“就是啊。究竟这个案子的主导者是谁?难道会是我们所不知道的神秘人物X,正站在舞台边等待上场的机会吗?”
“至少千鹤不会是主角,她只是单纯的路人而已。”
检察官告诉野本他在思考坂口那桩奇妙的汽车失窃案和血型问题时,所产生的一连串想法。
“真是令人惊讶!”刑警打从心里发出诧异的叫声。“那么,坂口在小孩出生后的五年间,始终相信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美世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因此当他知道真相时,不难想像会有多愤怒。”
“女人……”刑警说,“真是难以捉摸的恶魔啊。”
“你和那样的恶魔倒是生了好几个小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