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一口(第11/11页)

她的母亲一定这么对她讲过,她的母亲。强尼,绅士不该露出鼻毛。或者是她的父亲,她每次把自己藏在花园中的时候,父亲就会唱一些毫无意义的歌曲。“艺术去死。”她轻声哼唱着。

她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不算远,就在一条小路和大路交会的十字路口。伦敦有很多这样的十字路口,交通信号灯,几个走来走去的女人,有的时候她们穿过红绿灯,这样司机们就能看见她们,看见她们的大腿和雪白的身躯。如果某个车的车窗是摇下来的,女人就会俯下身,靠近司机,谈谈价钱。够专业,但是不够谨慎。她明白有的时候警察会装模作样地要整顿,可是警察其实也算得上是妓女们最好的客户群体。这也就是为什么对她来说来这儿有点危险,虽然危险,但还是很有必要:她心里痒痒,而且那些女人不总是动不动就找不见了吗?没人会起疑心,没人会给大家敲警钟。在城市的这个区域,你最不需要的就是警钟。就像她的第一个受害人,等到她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成了老鼠的大餐了,动物饲料。她又笑了出来,路过了其中一个这样的女人,停了一下。

“嗨,甜心,”女人说,“想要点什么?”

“一晚多少钱?”

“给你特价,甜心,一百。”

“很好。”她转过身,开始向自己住的那条街走去,她自己的房子比这儿不知道要安全多少。女人跟在她后面一码远的地方,发出很大的声响,她似乎试图在弄清楚她说话的意思,直到她走到自己家门口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女人才追上她。画廊很有吸引力,只不过现在看上去不那么像画廊了。

看上去更像是一栋屠夫大楼。

“甜心,你住的这地儿不赖啊。”

她把一根手指放在了她的嘴唇上。“别说话。”女人看上去有点起疑,好像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到这儿来。于是她走向她,抓住她的一只奶子,重重地、胡乱地吻了吻女人丰满的嘴唇。妓女愣了几秒,接着挤出了一个好像预先演练好的笑容。

“噢,显然你不是个绅士啊。”她说。

她点点头,对她的评价感到很满意。现在前门又上了锁,于是她走向画廊的门,插进了钥匙把门打开。

“在这儿吗,甜心?”女人跨进门槛,一边进来一边脱下自己的大衣。当她看见屋子里面的情形时,大衣已经脱到了肩膀以下。当然,此时已经晚了,太晚了。

她一步一步地逼近妓女,好像一位熟练的流水线操作员,一只手捂住嘴巴,刀子插进去的力度刚刚好,刺进去之前会很快地向后划个弧线。她总是在想,这些受害者是否看见她的刀了,还是说她们吓得都闭上了眼睛?她想象着她们的眼睛凸出来,盯着刀子,眼看着刀子向着自己捅过来。刀子先向后,然后向前捅向她们的脸,她能够弄清楚的,不是吗?只要把一面挂镜以某种角度摆好就可以了。下一次下手的时候一定注意。

汩汩,汩汩。画廊真是一个绝妙的场景地,尸体就倒在阿波罗和狄俄尼索斯神像之间的地板上。现在该干正事儿了,蹲下来干活儿的时候,她的大脑在嗡鸣——妈咪爹地妈咪爹地,妈咪爹地妈咪爹地。

“只是个游戏而已。”她的低语只是从喉咙后面发出的某种震动,“只是一个游戏。”她又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说:绝对不是个绅士。不是,绝对不是。她突然干巴巴地笑了。突然,她再次感到了。不!还没完!下一次。刀子在转动,她连这个都还没弄完,今晚不可能再弄一个!肯定是疯了,绝对疯了!可是她的渴望如此迫切,那种如饥似渴、无休无止的渴望。这一次用镜子,她用一只沾满了血迹的手遮住了眼睛。

“停下!”她叫喊着,“停下,爹地!妈咪!让我停下!求求你们了,让我停下!”

可这是问题的所在,她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没人能让我停下,没人能让我停下。必须要完成,从今晚开始的一个又一个夜晚,一夜又一夜。不许停止,不许休息。

一夜一夜又一夜。

[1]The Old Bailey, 英国中央刑事法庭。

[2]英国电视剧《法庭上的鲁波尔》(Rumpole of the Bailey)里的主人公。

[3]格莱斯特(John Glaister,1856—1932),英国毒物病理学家。

[4]里特尔约翰(Littlejohn,1826—1914),英国解剖病理学家。

[5]西德尼·史密斯爵士(Sir Sydney Smith,1883—1969),英国苏格兰法医专家。

[6]伦敦东区俚语中Whistle and Flute意为suit(诉讼)。

[7]亚当·斯密(Adam Smith,1723—1790),苏格兰著名经济学家,著有《国富论》。

[8]黑死病英文为Black Death。布莱克希斯英文为Black Heath。

[9]Jack Frost,西方民间传说中冬天的精灵,人们认为冬季寒冷的天气以及鼻头和手指冻伤是由它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