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一口(第9/11页)

雷布思想了想。“很有可能,”他作出了让步,“但是还有别的呢,今天我拜访了一位牙科病理学家。他说,从牙齿的咬痕来看,不能排除狼人是女性的可能。”

“真的?”她睁大了眼睛,“太有趣了,我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

“我也没想过。”他往自己的碗里又盛了一些米饭,“那么,告诉我,为什么他或者是她,要咬被害人呢?”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过很多,”她翻到了最后一张卡片,“牙齿印总是出现在腹部,女性的腹部,生命的载体。也许狼人曾经失去过孩子,或者他被父母抛弃了,最终被人收养,然后对这个事实愤愤不平。我不知道,很多连环杀手都有不完整的童年。”

“嗯,我在你给我的那些书里也看到过。”

“真的?你看了那些书?”

“昨天晚上。”

“你怎么认为?”

“我觉得太聪明了,有时候书里的观点简直就是天才之见。”

“但是你觉得书里的那些理论在这个案子中能用上吗?”

雷布思耸耸肩膀,“如果我们抓住了狼人,我一定通知你。”

她又开始玩她的食物,但是并不吃。她碗里的那块肉看上去冷冰冰、黏乎乎的。“你对腹部的咬痕是怎么看的,约翰,你有什么理论吗?”

雷布思想了想,最后他说:“没有,但是我知道精神病学家会怎么说。”

“是啊,但是别忘了你现在不是和精神病学家坐在一起,我是一位心理学家。”

“怎么敢忘?在你的论文中,你说在美国有三十个已知的连环杀手在逃,是真的?”

“我一年以前写的那篇文章,现在这个数字可能更多,很吓人吧?”

他耸耸肩膀,掩盖了他的寒战。“食物怎么样?”他问。

“什么?”她看看自己的碗,“哦,我其实不怎么饿,说实话,我觉得我有点……灰心丧气。我太兴奋了,因为觉得能把自己想到的都拼凑在一起。可是跟你说的时候,我才明白其实这些都算不上什么。”她用大拇指摩挲着那些索引卡片。

“很有用啊,”雷布思说,“说实话,我很惊讶你有这么出色的表现,每一个小细节都能帮上忙。而且你一直关注那些已知的事实,这一点我很欣赏,还以为你要说很多术语呢。”他想起了她给他的书里提到的那些术语,特别是麦克诺蒂写的那本,“隐形精神病、恋母强迫症,都是些啰里啰唆的术语。”

“你想听我这儿还有不少呢,”她说,“但是我不认为那些术语会帮上什么忙。”

“没错。”

“而且,那些东西和精神病学更相关。精神病学家喜欢引用那些理论,社会习得理论,多重人格理论。”雷布思高举起手来在头顶上方鼓了鼓掌。

她又笑了起来,他这么容易就可以让她大笑。曾经他也让罗娜这样笑过,那是罗娜回到爱丁堡当联络官的时候了。“那警察呢?”他问,掐断了自己的回忆,“心理学家对警察的建议是什么?”

“好吧,”她说,在椅子上放松下来,“你很外向,固执,保守。”

“保守?”

“一般保守吧。”

“昨晚看书时我了解到,连环杀手也都比较保守。”

她点点头,还是在微笑。“哦,是这样,”她说,“你和连环杀手在很多方面都很像,但是说你保守,我指的是你不喜欢事情改变现状,这也是为什么你不是很倾向于利用心理学办案。你给自己设定了一个严格的办案方案,而心理学的使用干扰了你的这种方案,对吧?”

“这个,我觉得我可以反驳,但还是算了。既然你已经研究过狼人了,你发现了什么?”

“哦,我所做的只不过是皮毛而已,”她的双手仍然放在索引卡上,“还需要做很多测试,性格分析,等等,这些要花费很多时间。”她顿了一下,“你呢?”

“哦,我们也进步缓慢,检查、调查,我们得——”

“一步一步来。”她打断了他的话。

“没错,一步一步来。不管我可以继续调查这件案子,还是我马上就要被调回去,都得一步一步来。这周末也许他们就会把我调回爱丁堡了。”

“那么一开始他们干吗要把你调到伦敦来呢?”

侍应生走过来收拾桌子,雷布思靠在椅背上,用餐巾擦了擦嘴。

“先生,想要点咖啡或者其他酒水吗?”

雷布思看了看丽莎。“我想来杯白兰地柑橘酒。”她说。

“我要咖啡就好,”雷布思说,“不,等等,管他的呢,也给我来一杯白兰地柑橘酒。”侍应生欠了欠身子走开了,手里端着沉沉的餐具。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约翰。”

“哦,答案再简单不过。他们以为我能帮上什么忙,我原来在爱丁堡破过一起连环谋杀案。”

“真的吗?”她向前倾了倾身子,手掌压在铺着桌布的桌子上,“给我讲讲。”

他把整个过程告诉了她,故事很长,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告诉她那么多相关的细节——她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细节的,而且,或许如果他对面是其他心理学家的话,雷布思也不会说得这么具体。她会怎么看他?她会不会在他的性格中发现某种变态或者偏执症的迹象?但是现在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他身上,所以他把自己能够想到的都描绘出来,好更加享受这种被她关注的感觉。

他们又喝了两杯咖啡,结了账,在这个宜人的夜晚走过莱斯特广场,穿过查令十字街,走进圣马丁巷,沿着长亩街向科文特花园走去。其间,雷布思一直在给丽莎讲他办的连环谋杀案。他们在科文特花园散步,大部分时间仍旧是雷布思在说话。他停在三个并排的电话亭前,感到十分好奇,因为电话亭里面每一寸地方都被贴满了一种白色的贴纸,上面写着:严格的纠正措施,法语课,普通及高等测试专家,电视片子,狂野、放荡、上我,性虐密室,大波金发女郎——所有的贴纸上面都有电话号码。

丽莎也看了看这些贴纸。“每一个人都是心理学家,”她说,“约翰,你刚才讲的事情真的是太精彩了。有人把这个案子写成故事吗?”

雷布思耸耸肩。“一个报纸记者写过几篇文章,”吉姆·史蒂文斯,上帝,这个记者是不是也搬到伦敦来了?雷布思再一次想起来早晨莱姆递给他的那个报纸,没有消息来源的小报故事,雷布思心里想着。

“这样啊,”丽莎说,“但是有没有人从你的角度来写这个故事呢?”

“没有,”雷布思觉得丽莎看上去对这个案子很有想法,“你想把我也作为案子研究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