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天(第6/8页)
“一个月前摄像头存储满了。”威尔斯朝着监控器下面满是灰尘的地方点头示意。“并不是说我们懒得保留。老板只对那些想逃票的人感兴趣。这套装置倒是非常安全可靠。逃票现象不常见。”威尔斯突然想起了什么,“顶层和车道之间有一些台阶。去年我们有名船夫在那里被人袭击了。”
“是吗?”
“当时我就说过,他们应该在楼梯井上也装上闭路电视监控系统,但是那之前没出过什么事。”
“至少你努力过了。”
“也不知道我费那个劲干什么……不管怎样,我已经快丢饭碗了。他们会找个骑摩托车的人换掉我们所有人,让他在6个停车场来回巡视。”
雷布思四处环视着那个狭窄的屋子。他只看到水壶、杯子、几本破旧不堪的平装书和杂志,还有台收音机——这些东西都在监控器对面的工作台上放着。他猜大多数时间这些保安都不会盯着屏幕看。为什么呢?工资那么低,老板又不在跟前,也没有工作保障。每天只有一两个人会按响对讲机,不是丢了票就是没零钱。还有一架子CD唱片。雷布思还依稀记得乐队名称:恺撒酋长乐队(Kaiser Chiefs)、剃刀光芒乐队(Razorlight)、杀手乐队(Killers)、鼓击乐团(Strokes)、白色条纹乐队(White Stripes)……
“你们没有CD播放器。”他说。
“这些都是加里的,”威尔斯解释说,“他自己有一个小播放器。”
“有耳机吗?”雷布思看着威尔斯猜测道。威尔斯点点头。“太棒了。”他嘟哝着,“去年你在这里工作吗,威尔斯先生?”
“到下个月我已经在这里工作满3年了。”
“你同事呢?”
“8个月或者9个月。我曾试过和他换班,但是应付不来。我喜欢下午和晚上闲着。”
“最好再来点酒什么的,对吧?”雷布思开玩笑说。威尔斯一听,脸一沉,意思是让雷布思继续说。“威尔斯先生,你以前遇到过麻烦吗?”
“你什么意思?”
“警察找过你麻烦吗?”
威尔斯假装挠挠头皮。“很久以前了,”最后他说道,“老板当时也知道。”
“是因为打架吗?”
“偷盗,”威尔斯纠正他,“但那是20年前的事情了。”
“你的车呢?你提到自己撞过车,对吗?”
然而,此刻威尔斯正透过窗户往外瞥。“加里来了。”只见一辆浅色的小汽车停在了屋外,司机下车后把车锁上了。
门突然打开了。“乔,楼上出什么事了?”这个名叫加里的保安没穿制服。雷布思猜外套应该在他的手提袋里装着,里面还有个三明治盒子。他比威尔斯年轻好几岁,也比他瘦很多,高出他半英尺。他把两张报纸扔在工作台上,却没办法走进房间——雷布思站在那里,容不下他们三个人。只见加里脱下外套:里面穿着纯白色衬衣,没打领带——或许是个别针领带,被塞进了口袋或者什么地方。
“我是雷布思侦探,”雷布思告诉他,“昨晚有个人被毒打了。”
“就在咱们这里的地下停车场。”威尔斯补充道。
“死了吗?”加里问道,一副吃惊的样子。威尔斯作出杀人的手势,还伴有声音。“天哪,里普尔知道吗?”
威尔斯摇摇头,见雷布思不太明白。“我们这样称呼其中一位老板,”他说,“她是我们见过的唯一一位老板,经常穿着一件黑色长大衣,上面带着尖尖的帽子。”
原来这个名字是这样来的啊。雷布思点头表示明白了。“我需要你作个陈词。”他跟加里说。威尔斯突然很想离开那里,拿起那堆零碎东西,把它们一并装进自己的超市购物袋里。
“加里,是你值班的时候出的事,”他发出啧啧声,“里普尔会不高兴的。”
“真想不到哇。”加里走出屋子,腾地方让威尔斯出来。雷布思也出来了,想呼吸点新鲜空气。
“我们完了再谈。”他对离去的威尔斯说。威尔斯挥挥手,没有回头。雷布思将注意力转向加里。加里骨瘦如柴,肩部前曲,似乎意识到自己个子太高了,很是不自在。他脸很长,下巴方方的,颧骨分明,满头黑发。雷布思差点失声说出来:你应该加入某个乐队,去台上表演,而不应该继续干这份毫无前途的工作。然而,加里可能不是这么认为的。长相不错刚好解释了他那位“极其性感的妻子”。雷布思看不出乔·威尔斯的标准到底是高还是低……
雷布思和加里谈了20分钟,什么新线索都没得到。他只是重复了一遍之前的信息:全名加里·沃什;住在山顿一所公寓里;干这份工作9个月了;之前曾试过开出租车,但是不喜欢上夜班;前一天晚上什么怪事也没看到,也没听到。
“11点钟你们在干什么?”雷布思问。
“我们把停车场大门关了——进出口处的金属窗板都放了下来。”
“那就没有人能进来,也出不去了,对吗?”沃什点点头。“你有没有查看有人被锁在里面没有?”他点点头。“地下停车场当时停着车没有?”
“这个我不记得了。”
“你总是把车停在屋子旁边吗?”
“对的。”
“那你每次开车离开时都会经过地下车场出口,对吗?”保安加里点点头。“你什么都没看到吗?”
“也没听到任何声音。”
“地上应该会有血迹的。”
加里耸耸肩。
“你喜欢音乐吧,沃什先生。”
“是的,喜欢。”
“靠着椅子,双脚跷起,戴上耳机,闭上眼睛……真像个保安。”
雷布思又盯着监控器看了一会儿,没发现加里正瞪着自己。地下停车场装有两个监控器,其中一个装在出口栏杆上,另一个则装在远处的角落里。要是刚好带个能拍照的手机就最好不过了。
“不好意思,我也帮不上您多大忙。”沃什说着,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同情,“死者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俄国一位诗人,名叫托多罗夫。”
沃什思索了片刻,“我从来都不读诗歌。”
“去参加诗歌俱乐部吧,”雷布思告诉他,“记住,一大堆人排队要加入呢……”
六
CR工作室就在离宪法大道不远处一间改造过的仓库顶层。克拉克和查尔斯·里奥丹握手时,发现他的手又短又粗,湿乎乎的,似乎还在她手掌心残留了点汗水,擦都擦不掉。他右手戴着几个戒指,左手手腕上松松垮垮地戴着一块厚厚的金表。克拉克注意到里奥丹那件淡紫色衬衣的腋下也有一些汗渍。他卷起袖子,露出胳膊上卷卷的黑色体毛。看得出,他总是很忙。靠近门口的那张桌子前有位接待员,一位工程师正在控制台上摁按钮,眼睛直盯着大屏幕。克拉克猜上面显示的就是声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