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天(第10/12页)

“探长,还是那句话,”罗杰·安德森似乎在恳求,“我觉得这些好像都不重要……”

雷布思摆摆手,意思是你不懂。克拉克假装在看笔录,这时也抬起头来。

“我知道这个问题听起来很蠢,”她微笑着说,“但是留给你足够时间回想当时的所有情景了。你还有要补充的吗?当时你没看到其他什么人吗?什么也没听到吗?”

“什么也没看到,也没听到。”安德森先生回答道。

“是的,什么也没有。”他妻子应和着。然后,过了一会儿,她说:“他是个很有名的诗人,对吧?我们老是接到记者打来的电话。”

“最好什么也别跟他们讲。”雷布思建议。

“我倒想先弄弄清楚他们是怎么搞到我们的联系方式的,”她丈夫愤愤不平地说,“这下完事了吧?你觉得呢?”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假如我们无可奉告了,你们日后还会找上门来吗?”

“事实上,你们得去格菲尔德广场警局跑一趟,做一次正式陈词。”克拉克告诉他们。她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名片,“你们可以先打这个电话,然后找哈维斯或者蒂贝特警官。”

“有什么用啊?”罗杰·安德森问。

“先生,这是一起谋杀案,”雷布思干脆利落地说,“我们的死者被捣成了肉酱,而凶手仍然在逃。我们有责任逮捕他……假如这给你带来不便的话,请谅解。”

“我得说说,听你的语气并没觉得你有多抱歉。”安德森嘟哝着。

“安德森先生,事实上我的心在滴血——假如刚才我没表达清楚的话,抱歉了。”雷布思转过身,似乎打算离开,但是又停下了,“顺便问一句,你们家什么车啊,非得停在灯光足的地方呢?”

“宾利—大陆GT。”

“那你应该不是在外事局的邮件收发室工作,对吧?”

“探长,那是我第一份工作。不好意思,你们问完了吗?我好像听到壁炉上的晚饭快熟了。”

安德森夫人一听,慌得一只手捂住嘴,飞奔到厨房。

“要是饭煳了的话,”雷布思说,“你可以多喝几杯杜松子酒,安慰安慰自己。”

安德森决定不理睬他这个玩笑,站起身来,想把两位侦探送走。

“你那天的晚餐吃得不错吧?”克拉克随意问道,一边把笔录塞进文件夹里,“我的意思是参加完颂歌会之后。”

“当然了,非常好。”

“我一直都在琢磨着找家新餐馆去吃饭。”

“有家饭店你肯定能消费得起,”安德森面带微笑说,意思是你肯定吃得起,“蓬巴杜。”

“我一定会让他请客的。”克拉克冲着雷布思点点头。

“这样才对。”安德森大笑着说,关门时还在咯咯笑着。

“怪不得他妻子那么喜欢花园,”雷布思嘟哝着,“这样就能远离那个自命不凡的老头子一段时间了。”他顺着小道往下走,一边伸进口袋取香烟。

“假如我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情,”克拉克开玩笑说,“你愿不愿意请我去蓬巴杜吃饭呢?”

雷布思忙着打打火机呢,点头表示同意。

“礼宾部柜台上有一张菜单。”

雷布思往夜空中喷了一缕烟,“那又怎样呢?”

克拉克告诉他,“因为饭店就在加里东尼亚宾馆里面。”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又返回去,用拳头狠狠敲门。这次,罗杰·安德森看上去不那么高兴了。不过,雷布思没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托多罗夫在遭遇袭击之前,”他说,“也在加里东尼亚宾馆的酒吧喝酒。”

“那又怎样呢?”

“你当时也在饭店——难道你没有碰巧看到他吗?”

“我和伊莉莎白离酒吧比较远。探长,那个宾馆很大……”安德森再次关上门。雷布思本来打算伸进一只脚挡住他,不过却没有这么做:或许他好几年没这样过了。可他却想不出其他任何问题了,只好眼看着安德森再次关上那扇硬木门。尽管门已经关上了,他还是盯着门盯了好长时间,希望安德森能再次开门。但是,安德森已经进屋了。雷布思只好原路返回。

“你怎么打算的?”克拉克问。

“我们去找另外一位目击证人谈谈吧。完了我再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

南希·西弗怀特住在布莱尔街经济公寓楼三层。街对面有个标志牌亮着,是一家地下室桑拿店。再往上的陡坡处,几名烟民正蜷缩在一家酒吧外面。猎人广场时不时传来人们的叫喊声。爱丁堡市无家可归的人往往聚在这里,除非被警察赶走。

公寓过道几乎没有灯光。因此,雷布思举起打火机照亮对讲机,克拉克这才看清楚上面的名字。出租的公寓住房,流动人口,所有这些都意味着有些蜂鸣器旁边写着一大堆名字,剥落的胶纸上到处是胡乱修改的痕迹。西弗怀特的名字依稀可见。等克拉克摁响门铃后,门自动弹开了,根本没人出来问问来者是谁。楼梯井亮着灯,最下面还有几袋垃圾,以及一大摞没用的电话簿,足足攒了好几年。

“估计还有人养着猫呢。”雷布思一边嗅着空气一边说。

“也可能是有人小便失禁散发的这股味。”克拉克说。他们走上石阶。雷布思每爬一层楼梯都停一下,假装查看门上的名字,其实是在喘气。等他爬到三层时,克拉克已经摁响了门铃。一名年轻男子开的门,头发乱蓬蓬的,黑色的胡须足足攒了有一星期了,黑眼圈,头戴红色大头巾。

“你不是凯利啊。”他说。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克拉克举起自己的委任证,“我们找南希。”

“她不在家。”他马上表现出很强的警惕意识。

“她有告诉你发现尸体了吗?”

“什么?”年轻人的嘴一下子张得很大,久久没有合上。

“你是她朋友吗?”

“合租室友。”

“她没告诉你这件事吗?”克拉克等着他答复呢,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哦,不管告诉你没有,我们这次来只是做补充调查。她本人没做错什么——”

“所以你就让我们进屋吧,”雷布思插话说,“我们也就不追究这股扑面而来的味道了。”他笑了笑,意思是请他开门。

“好吧。”年轻人把门稍微开大了点。这时,南希·西弗怀特从卧室门那边探出头来。

“你好,南希。”克拉克说着,走进前厅。到处都堆着箱子——有的等着回收利用,有的等着扔掉,还有的因为公寓橱柜空间太小了放不下。“我们此次来只是想和你核对几件事情。”

南希站在前厅,关上身后卧室的门。只见她身穿一件短小的紧身裙子,黑色打底裤,胸部平平,腹部和镶嵌的肚脐露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