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天(第15/17页)

克拉克瞪着安德罗波夫,看他还有没有别的要补充。“你是什么时候听到他的最新诗作的?”她打破了沉寂,问道。

这次,他又耸耸肩,只不过让人宽慰了许多。“你说得对。我是生他的气了。诗人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呢?他们能提供工作、能量或者原材料吗?不能……只有言语。而且这些人靠写诗赚了不少钱,显然,他们根本不值得这么推崇。亚历山大·托多罗夫靠榨取西方国家的乳汁来养活自己,因为他迎合了西方的需求,也认为俄国腐败不堪。”安德罗波夫右手握成拳,猛捶桌子。然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透过鼻孔呼气,声音很响,“我确实说过希望他没命了,但那只是一时之辞。”

“不管怎样,你觉得鲍里斯·阿克萨诺夫有可能替你干这件事吗?”

“你见过鲍里斯吗?他不是当杀手的料,像个泰迪熊似的。”

“熊也有爪子的。”斯塔尔觉得有必要说这句话。安德罗波夫一听怒视着他。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俄国人好像连这个都不知道似的。”

斯塔尔脸唰地红了。他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又摁下播放键,一起又听了一遍那句话。然后,他摁了暂停键,敲打着机子。“我觉得已经有证据可以起诉你了。”他说。

“是吗?哦,那咱们就来看看你们那臭名昭著的爱丁堡律师(barrister)会说什么。”

“苏格兰没有barrister这一说。”斯塔尔回击道。

“我们称他们advocate,”克拉克解释道,“事实上,目前来看你需要请一位事务律师,假如我们对你提出诉讼的话。”她的话是说给斯塔尔听的,意思是请他不要再说下去了,毕竟还不到时候。

“是吗?”安德罗波夫明白了她的意思,问斯塔尔。斯塔尔嘴角抽动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换句话说,我可以走了吗?”安德罗波夫注视着克拉克。没想到斯塔尔大吼了一声。

“不离开英国就行!”

这个俄国人一听笑个不止,“探长先生,我可从没打算离开你们这个美丽的国家。”

“是不是你一回俄国就得进古拉格[2]啊?”克拉克忍不住加了一句。

“你这么一说可真是身价大跌。”安德罗波夫似乎对她很失望。

“你接下来会不会哪天去医院看看呢?”她补充问道,“你周围的人好像不是没命了就是昏迷不醒。有点意思啊!”

安德罗波夫站起身来,从椅子上拎起外套。斯塔尔和克拉克对视了一下,谁也不知道该如何留住他。古德耶尔刚好在门外,正准备领这个俄国人出去呢。

“我们还会找你谈话的。”斯塔尔对安德罗波夫说,语气很肯定。

“我盼着呢,探长。”

“请把护照交给我们。”克拉克最后说了一句。安德罗波夫微微点点头,走了。这时,斯塔尔也站起身来,把门关上,绕着桌子走了一圈,然后又坐下来,面对着克拉克。她假装查看自己的手机短信,把这件事告诉了雷布思。

“假如凶手是他俩其中一人,”斯塔尔跟她说,“那也应该是司机。即使如此,还是需要确凿的证据。”

克拉克把笔记本和手机装进包里。“安德罗波夫说得也是,我也看不出来阿克萨诺夫像个当杀手的料。”

“我们还得去趟宾馆,看看安德罗波夫有没有可能走哪条道尾随诗人。”

“别忘了卡弗蒂当时也在那里。”

“不管凶手是他俩中的谁。”

“问题是,”她叹了口气,“还有第三个人,吉姆·贝克韦尔已经说过有三个人在那个电话亭一直待到了11点……那个时候托多罗夫已经没命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又回到了起点吗?”斯塔尔毫不掩饰自己的恼怒。

“我们这是在给政界提了个醒。”克拉克纠正了他的话。然后,她思考了片刻,说:“德里克,谢谢你坚持到了现在。”

显然,斯塔尔态度好点了。“你应该早些来找我,西沃恩。我和你一样,巴不得这个案子早点结束呢。”

“我知道。不过你正打算把它一分为二,不是吗?”

“麦克雷总督察认为这样有利于破案。”

她点点头,似乎是在赞同这一看法。“明天我们上班吗?”她问。

“上面批准了,周末加班。”

“明天是约翰·雷布思在职的最后一天了。”她轻轻地说。

“真巧,”斯塔尔补充道,没理会她,“领着安德罗波夫出去的那名警员……他是你们队的新成员吗?”

“西区派他过来的。”她撒了个谎,很开心。

斯塔尔摇摇头。“刑事调查局团队成员,”他说,“一年比一年年轻了。”

“我表现得怎么样?”克拉克上了客座,问道。

“给你3分吧,满分10分。”

她一听这话,瞪着他。“谢谢。”然后甩上车门。雷布思的车就停在警局外面。他手指不停地弹着方向盘,两眼直视前方。

“我差点冲进去,”他继续说到,“你怎么会忽略那个呢?”

“忽略什么?”

这时他才将头转向了她。“诗歌图书馆诵读会那晚,安德罗波夫的位置离第一排只隔着不多几排。他不可能没看到麦克风。”

“然后呢?”

“你问错问题了。托多罗夫激怒了他,于是他脱口而出,说想让他去死。当时这句话没造成任何伤害,因为在场的另外一位俄国人是他的司机。没想到,紧接着托多罗夫却真的死了。于是我们这位朋友安德罗波夫就有了麻烦……”

“录音带吗?”

雷布思点点头,“假如我们听到了这句话,并找人把它翻译过来……”

“等等。”克拉克推了推鼻梁,闭上双眼,“有阿司匹林吗?”

“杂物箱里可能有。”

她找了找,发现一板药,上面只剩下两片了。雷布思递给她一瓶水,瓶封处有点损坏。“假如你不介意里面有细菌的话。”他说。

她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她咽下药片,扭动了一下脖子。

“我都能听到你的软骨在响。”他表示同情。

“别管这个了,你是说托多罗夫不是安德罗波夫杀死的啊?”

“假如他没杀害他,那他最害怕什么呢?”他给了她一会儿思考的时间,然后继续说,“他最害怕的就是我们认为他是凶手。”

“我们要去录口供吗?”

“去找查尔斯·里奥丹吧。”

克拉克一听心动了。“我当时质问阿克萨诺夫时他变得很激动,不停地说他当晚一直在格伦伊格尔斯。”

“或许他害怕我们产生这种想法。”

“你觉得安德罗波夫……”

雷布思耸耸肩,“这得看我们能否证实他当晚或者第二天清晨离开了格伦伊格尔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