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12/12页)

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必须相信。

更让人沮丧的是,肯尼特·洛弗尔在伯克与赫尔的故事中只扮演了一个小角色,只存在于那么一个可怕的场景。在爱丁堡的医学史中,他更是微不足道。他的个人简介中也存在着巨大的缺口。读罢,她只能了解到他完成了学业就投入到教学领域中,还参加了伯克的尸体解剖实验。3年后他似乎出现在非洲,扶持那里的医术,并且从事着基督教的传教工作。她不知道他究竟在那里度过了多长时间。19世纪40年代末他再次出现在苏格兰,后来在新城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医疗机构,他的客户都是当地的有钱人。一位历史学家推测他接受了柯克帕特里克牧师赠送的大部分资产,并且“受到牧师的青睐而一直与牧师有信件往来”。吉恩希望能看看那些信,但没人在书中引述。她做了一个记录,试图追查那些信件。埃尔郡的教区可能会有一些记录,外科展厅也可能有人知道,但这些记录已经无法再复原了。因为在洛弗尔去世或者移居国外后,在处理他的财产时将记录销毁了。很多历史文献被收藏于海外——大部分在加拿大和美国……许多都是私人收藏的,这就意味着可以找到的资料几乎没什么可利用的细节性价值。

她发现的许多线索都难以寻找,因不能查出这些信件和文稿是否仍然存在,她感到非常沮丧。她想起了德弗林教授有一张洛弗尔制作的餐桌,据德弗林介绍,洛弗尔是个业余木工。她再次查看那些资料,确定里面并没有提及他的爱好。要么德弗林有一些书、一些她至今还未找到的证据,要么德弗林是神话的缔造者。她经常看到类似的故事:一些人“仅仅知道”他们所拥有的古玩曾经属于邦尼王子查理或者沃尔特·斯科特[3]。如果到最后她只能查出德弗林所说的洛弗尔曾做木活这件事,那么亚瑟王座的棺材是由洛弗尔留下的这一说法将不攻自破。她向后靠在椅子上,想到这一点就开始生自己的气。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忙于这个根本就不可能成立的假设。洛弗尔在1832年离开了爱丁堡,一群男孩于1836年7月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这些棺材。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才被发现?

她从桌子上拿起一张宝丽来照片,是她在外科展厅拍摄的洛弗尔的肖像。他的皮肤白皙而光滑,活力四射,看起来不像是在非洲受尽磨难的人。她将画这幅肖像的艺术家的名字写在相片背面,然后起身离开自己的办公室,打开她上司的办公室并开了灯。他的书架上摞着厚厚的参考书,她从中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那本书,开始查找画家斯格特·杰安西的名字。她读道:“于1825—1835年间活跃于爱丁堡,主要创作风景画,也有一些肖像画。之后,他便去欧洲游历了多年,最后才在霍夫定居。”这么说来,洛弗尔早年在爱丁堡时就让人给他完成了这幅肖像画,之后才开始独自旅行。她猜测画肖像画在当时应该很奢侈,只有在钱财宽裕时才支付得起。然后她又想起了柯克帕特里克牧师,这幅肖像可能是在他的要求下完成的,后来被送到了埃尔郡教区,用来纪念洛弗尔。

外科展厅可能深藏着还未被挖掘出来的线索,可能是有关这幅肖像的源头记录。

“星期一。”她大声说道。只能等到星期一了。这个周末她期望……卢·里德的音乐会可以帮她恢复过来。

刚关掉上司办公室的灯,她听到一个声音越来越近了。外面办公室的门打开了,电灯移了过来。吉恩向后退了半步,原来是清洁工。

“你吓了我一跳!”她将手放在胸前说。

清洁工只是笑笑,放下垃圾袋,返回走廊去取她的吸尘器了。

“介意我开始打扫吗?”她问。

“打扫吧!”吉恩说,“我已经完工了。”

清洁工开始清扫她的桌子,她发现自己的心还在“怦怦”跳,手还在微微颤抖。在她行走于博物馆的无数个夜晚,她第一次这么狼狈。她盯着肯尼特·洛弗尔的照片,在她看来,杰安西并没有恭维他的主题人物。洛弗尔看起来非常年轻,是的,还有那双冷漠的眼睛和嘴唇,显得精于算计。

“直接回家吗?”清洁工一边问她,一边走过来清理她的垃圾桶。

“可能中途会去一家酒吧。”

“一个人吗?”清洁工问。

“差不多吧。”吉恩回答。此时她的脑海中浮现了她并不想见到的她丈夫的影像。然后她想起了什么,又回到办公桌旁,拿起笔在她一直携带着的笔记本上写下了一个名字:克莱尔·本齐。

[1]克莱尔·本齐的亲生父亲。

[2]新闻界的别称。

[3]沃尔特·斯科特(1771—1832),英国诗人和小说家,开创了欧洲历史小说之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