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索者不开枪(第6/13页)

凯迪拉克下了高速公路。司机似乎清楚自己的目的地,转弯驶入一个社区,一块块的土地上面矗立着别致的房子,绿意盎然。黑暗中传来树蛙的鸣叫,还有橘子花的芬芳。

麦克唐纳睁开双眼,凑上前去。“拐角处的那幢。”他告诉司机。

房子静静地矗立在弯道边上。屋顶铺有瓦片,入口处耸立着拱门,房门两侧各挂了一盏铁艺灯。小道边上的绿廊爬满了玫瑰花。司机关掉车灯,熟练地把车停靠在绿廊边上。

马洛里打了个呵欠,打开车门。汽车都沿着拐角停在路边。百般无聊的司机们正在吞云吐雾,香烟的微光映照在温柔、浅蓝的夜色中。

“派对,”他说,“这下好玩了。”

他下了车,目光穿过草坪,定定地站了会儿。之后,他踏上柔软的青草,转上小径,小径是用深色的砖块铺成的,这样小草只能挨着小径长了。他站定在两盏铁艺灯之间,按响了门铃。

头戴白帽、身穿围裙的女仆打开了房门。马洛里说:“抱歉打扰了阿特金森先生,但事关重大。我叫麦克唐纳。”

女仆犹豫了下,走回屋子,并没有把大门关死。马洛里漫不经心地推开大门,入眼是宽敞的走廊,地板和墙上都装饰有印度毯子。他走进屋子。

几码开外的一扇门通往一幽暗的房间,里面摆满了书,还飘出上等烟草的香味。帽子和大衣扔在四处的椅子上。屋子深处的无线电传来悠扬的舞曲。

马洛里掏出鲁格,贴着门框潜入房间。

一个身穿晚礼服的男人从大厅赶来。他身材发福,厚实的白发下面是一张精明、红润、易怒的脸。剪裁得当的肩头却无法拉回人们对他腹部的关注。浓密的眉毛几乎连成一线,微微蹙起。他脚下生风,一脸怒容。

马洛里跨出房门,那把枪捅上了阿特金森的腹部。

“你在找我。”他说。

阿特金森不动了,他叹了口气,喉咙口似乎被堵住了。他眼睛圆睁,充满震惊。马洛里把鲁格往上移了移,冰冷的枪口对上阿特金森喉咙口,就在散开的衬衣领口上方。律师半举起手臂,似乎是要扫掉那把枪。但他又老老实实地站好了,手臂停在半空。

马洛里:“别说话,只要动脑子。你被人卖了。麦克唐纳背叛了你。科斯特洛还有另外两个家伙被关在西木区。我们要的是朗达·法尔。”

阿特金森的蓝色眼睛变得晦暗不明,透不出一丝光亮。即使提起朗达·法尔的名字也没法激起更多的反应。律师抵着枪扭动起身子,说:“为什么找上我?”

“我们以为你知道她在哪儿,”马洛里的声音单调沉闷,“不过,眼下,我们先不谈这事。到外面去。”

阿特金森抖了一下,说起话来也语无伦次。“不……不,我有客人。”

马洛里冷冰冰地说:“我们想要的客人不在这儿。”手枪又加了点力。

阿特金森的表情顿时精彩纷呈。他往后退了一小步,握住枪。马洛里抿紧嘴唇,顺势转动手腕,手枪的瞄准器擦过阿特金森的嘴巴。鲜血从唇上流出。他大口喘气,脸色惨白。

马洛里:“别头脑发热,胖子,说不定你还过得了今晚。”

阿特金森转身,径直走出敞开的大门,动作僵硬,失魂落魄。

马洛里拉住他的手臂,把他推向左侧的草坪。“走慢点,先生。”马洛里的声音让人不爽。

他们绕过绿廊。阿特金森双手在前,胡乱摸到了汽车。一条长胳膊探出敞开的车门,一把抓住了他。他上了车,跌坐在位子上。麦克唐纳拍了拍他的脸颊,把他按在内饰上。马洛里也上了车,猛地关上车门。

汽车一个急转弯,扬长而去,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司机在开过一个街区之后才打开车灯。他微微转头,问:“去哪儿,老大?”

马洛里:“随便。开到城里去。慢慢来。”

凯迪拉克又驶上了高速公路,开始沿着坡道往下开。山谷中又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微弱的白光在道路上缓慢移动。这是车头灯射出的光线。

阿特金森在座位上直起身子,掏出手绢,按了按嘴巴。他正眼盯上麦克唐纳,镇定发问:“怎么回事,麦克?敲诈?”

麦克唐纳放肆大笑之后又打起了嗝。他有点喝醉了,说起话来口齿不清:“他妈的不是。有几个家伙今晚绑架了法尔这个小妞。小妞的朋友不高兴了。但你没必要知道更多的细节,不是吗,大老板?”他又笑了起来,笑声揶揄。

阿特金森的声音倒是慢条斯理:“有趣……可我不愿意。”他略微抬起白发苍苍的脑袋,继续说:“这些人是谁?”

麦克唐纳没搭茬。马洛里点燃香烟,全神贯注地看着指尖捏着的火柴发出的光芒。他慢悠悠地说道:“这不重要,不是吗?或者你知道朗达·法尔在哪里,或者你给我们带路。好好想想,有的是时间。”

兰德里转过头,他的脸在一片漆黑中成了一团白雾。

“没什么好问的,阿特金森先生,”他语气严肃。他的嗓音镇定、温和、悦耳。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叩响了椅背。

阿特金森直愣愣地注视前方,好一会儿后又靠向内饰。“我猜我一无所知,”声音透出倦意。

麦克唐纳抬手往他的脸上招呼了一拳。律师的脑袋砸在了靠垫上。马洛里开口了,语调冰冷,颇煞风景:“少说点废话,警察先生。”

麦克唐纳回嘴骂完后扭过头去。汽车继续行驶。

他们已经开到谷底。不远处,机场的三色信号灯来回扫过天空。开始出现森林繁茂的坡道,黑魆魆的群山露出一个个山谷。一列火车从纽霍尔隧道钻出,呼啸而下,发出冗长而尖利的声音。

兰德里对着司机说了些话。凯迪拉克转上一条泥路。司机关掉车灯,借着月色小心前行。泥路尽头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棕色草地,低矮的灌木丛围绕四周。隐约能辨认出草地上的废旧罐头和褪色报纸。

麦克唐纳掏出酒瓶,咕嘟咕嘟灌下一大口。阿特金森嘟嘟囔囔地说:“我要晕过去了。给我来口。”

麦克唐纳转身,举起瓶子,冲他吼道:“滚你妈的蛋!”说完,他把酒瓶放回了外套。马洛里从车门口袋取出手电筒,打开,径直照向阿特金森的脸。他说:“说吧,绑票贩。”

阿特金森双手扶膝,直勾勾地盯住手电筒的光束。眼睛毫无神采,下巴上有点血迹。他说话了。

“这是科斯特洛想出来的主意。我不知道所有细节。但假如真是科斯特洛干的,那么有个叫做斯利佩·摩根的男人一定会参与其中。他在鲍德温山上有个小木屋。朗达·法尔可能就关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