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麻烦就没有生意(第10/17页)

芬利森打开门,“走吧,本。”说着便出了门。

我听见走廊上响起他们的脚步声,电梯再次上升。下面的大街上一辆汽车刚刚发动,呼啸着驶入夜色之中。

“那种跳梁小丑不会杀人,”我大声说道。不过看样子他们似乎知道。

再次出门前,我等了十五分钟。其间,电话铃响了,可我没有接。

我驾车驶往艾尔·米拉诺,兜了好几圈确定没人跟踪我。

6

大堂里一切如旧。我缓步走向前台,蓝色的地毯仍然蹭着我的脚踝。还是那个脸色苍白的服务员正在将一把钥匙递给两个穿着斜纹软呢的长脸女子,这时他瞧见了我,再次把身体重心放在左脚上,柜台尽头的门弹开了,蹦出来那个色眯眯的胖子霍金斯。嘴上还叼着同样的雪茄蒂。

他赶忙走过来,这次向我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挽住我的胳膊。“我正想着见你这家伙呢,”他咯咯笑道。“我们上楼去吧。”

“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他一笑嘴咧得更大了,好比一个两车车库的大门一般。“什么事儿都没。这边请。”

他把我推进电梯,说了一声“八楼”,嗓音肥厚而欢快。电梯上行,我们出了轿厢,沿着走廊行走。我非常好奇,便任他摆布。他按响了亨特里斯小姐门口的门铃,里面的钟当当直响,门开了。我望着一个头戴圆顶窄边礼帽、身穿晚礼服、面无表情的家伙,他的右手插在上衣的侧袋里,礼帽下面的一对眉毛满是伤痕,一双眼睛则仿佛汽油箱盖子般生动。

他的嘴微微张启,“找谁?”

“老板派来一伙儿的,”霍金斯兴高采烈地说。

“什么一伙儿的?”

“我来说吧,”我接口道。“有限责任公司[11]”。

“嗯?”那对眉毛抬了抬,扬起下巴。“我希望,没人在耍我吧。”

“等等,先生们——”霍金斯开口说。

戴礼帽的人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打断他。“怎么了,毕夫?[12]”

“他在锅里炖呢,”我说。

“听着,蠢货——”

“等等,先生们——”照旧。

“一切正常,”毕夫的声音向身后甩去,仿佛是一团绳子。“酒店保安带了一个家伙上来,他说他是一伙儿的。”

“把他带进来,毕夫。”我喜欢这个声音。柔顺、平静,你也许可以用一把三十磅重的锤子和一把冰冷的凿子将自己的名字刻在其中。

“进来吧,”毕夫说着站到了一边。

我们走进房间,我走在头里,接着是霍金斯,最后是毕夫在我们身后小心翼翼地转过身,仿佛一扇门。我们三个挨得很近,看上去肯定像极了一块三层的三明治。

亨特里斯小姐不在房间里。壁炉里的原木的余火已经熄灭了。空气中依然残留着一股檀香味,还混合着烟味儿。

一个男人站在长沙发的另一头,身穿蓝色的驼毛外套,领子竖起,几乎碰到了那顶黑色的可翻帽檐的帽子,两只手插在口袋里。一条围巾松松垮垮地搭在外套上。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嘴里叼着香烟,断断续续地冒出烟雾。他个头很高,一头黑发,举止优雅,充满危险。他没有说话。

霍金斯缓步向他走去。“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那个家伙,埃斯特尔先生,”胖子喋喋不休道。“今天早些时候来过,他说是你派来的。耍了我。”

“给他十块钱,毕夫。”

戴礼帽的男人左手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张纸币,推到霍金斯面前。霍金斯接过钱,脸上一红。

“太客气了,埃斯特尔先生。那就多谢了。”

“滚吧。”

“嗯?”霍金斯愣住了。

“没听见他说的吗,”毕夫恶狠狠地说。“要你从这儿滚蛋,嗯哼?”

霍金斯挺直了腰板。“我必须保护住客。先生们你们懂的。在其位,谋其职。”

“是的。滚吧,”埃斯特尔嘴唇微启。

霍金斯一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动作柔和。门咔哒一声轻轻地关上了。毕夫回头望向门,然后跟在我后面。

“看看他身上有家伙吗,毕夫。”

礼帽男过来检查我身上是否带着枪。他拿走了我的鲁格枪,从我身边离开了。埃斯特尔随意瞟了一眼鲁格枪,然后看着我。他的眼神中有一种冷漠的厌恶。

“名叫约翰·达尔莫斯,嗯?私家侦探?”

“怎么样呢?”我说。

“某人要把某人的脸压到某人的地板上了,”毕夫冷酷地说。

“啊,把那些胡扯的话留给电话骗子吧,”我对他说。“今天晚上我可受够了硬汉们。我说了‘怎么样呢’,这就是我说的。”

马蒂·埃斯特尔看上去有点儿被逗乐了。“见鬼,别发火。我必须要保护我的朋友,不是吗?你知道我是谁。好吧,我知道你跟亨特里斯小姐谈了些什么。我也知道一些有关于你的事,可能你以为我不知道。”

“很好,”我说。“那个肥蠢货霍金斯下午放我上来,收了我十块钱——我的身份他门儿清——他刚才又从你的铁人那儿拿了十块钱,出卖了我。把枪还给我,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管我的闲事。”

“够了。首先,哈里特不在家。我们在等她,为了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得回俱乐部工作了。那么,这次你回来追查什么?”

“来找吉特家的公子。今晚有人在他的车里被枪杀了。从现在开始,他需要有人在他身后保护他。”

“你觉得这是我的行事风格吗?”埃斯特尔冷冷地问。

我走向一个橱柜,打开柜门,找到一瓶威士忌。我拧开瓶盖,从小凳子上拿起一只玻璃杯,倒了一些酒。我尝了一口,味道不错。

我四处寻找冰块,可已经没有了。冰块在冰桶里已经全部融化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埃斯特尔一本正经地说。

“问吧,我已经打定主意了。答案就是,我还没想过——不。可事情发生了。我就在那儿。我就在车上——车上坐的不是小吉特。他的父亲派人来接我去他家谈些事。”

“什么事?”

我懒得表现出吃惊。“你手上揣着那个男孩的文件,价值五万块。如果他有什么不测,情况对你可不妙。”

“我可不这么看。因为那样一来,我就拿不到我的钱了。那个老家伙不会付钱的——假设是这样。眼下,他一个月能得到一千块,可他做不了主,因为钱还在信托基金里。懂吗?”

“那么你不会干掉他,”我边说,边享用我的威士忌。“你也许是想吓唬吓唬他。”

埃斯特尔眉头紧锁。他将香烟丢在烟灰缸里,望着这一片烟雾缭绕,片刻后,他再次拿起香烟掐灭了。他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