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麻烦就没有生意(第13/17页)
他拿着枪的手位于门的边缘,几乎是在门后。他无法躲开,我把他牢牢压在门边,铆足了吃奶的劲儿。太疯狂了。他给了我喘息之机,本来我只要站在原地,放他走即可。可是我也要去见个人——我想先见到他。
白蜡鼻子斜着眼,满嘴骂骂咧咧。他奋力用门后那只手挣扎。我一个躲闪,狠狠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这一下足以击垮他了,他脚步踉跄,我再追加了一拳。他的脑袋重重地撞向木头门框。我听见轻微的一声“砰”,然后我揍了他第三拳。我从没有使这么大的劲揍人。
我整个人离开门口,只见他身体一瘫向我倒来——眼神空洞,双腿发软。我一把抓住他,将他的双手背到身后,任其倒地。我一边监视着他,一边大口喘气。我走到门边,他的护林者手枪还静静地躺在地上。我捡起枪,丢入口袋里——不是那个装着亨特里斯小姐手枪的口袋。他甚至都没发现这把枪。
他就在那儿躺在地上。身体单薄,毫无分量,但我还是气喘吁吁。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眨动,抬头望着我。
“真是贪心不足,”他有气无力地嘀咕。“我为什么要离开圣路易呀?”
我唰一声把手铐铐在他的手腕上,拽住他的肩头拖进了更衣室,用一根绳子绑住他的脚腕。我让他平躺在地上,他略侧着身子,鼻子一如既往的惨白,眼神空洞,嘴唇微启,仿佛在喃喃自语。一个有趣的家伙,并不算太坏,可也不是纯洁无瑕到让我必须为他痛哭流涕。
我收好我的鲁格枪,带着三把枪离开了。公寓楼外空空荡荡,没有一丝人影。
8
吉特的豪宅坐落于一个占地九到十英亩的小山丘上,一大堆殖民地时代的宽阔白色立柱、屋顶天窗,还有一个四车位的车库,周围遍布木兰花。车道的顶端有一块圆形的停车处,上面停着两辆车——一辆是我搭乘过的庞然大物,另外一辆是我曾经见过的浅黄色敞篷跑车。
我按下门铃,门铃大小就跟银币的大小差不多。门开了,一个窄肩高个、眼神冷漠、穿着深色衣服的家伙向门外打量着我。
“吉特先生在家吗?吉特先生,老吉特先生?”
“请问你是哪位?”他的口音很厚重,就像混合威士忌一样。
“约翰·达尔莫斯。我是他雇来的。也许我应该走员工通道的。”
他用一根手指勾住衣领,一脸不悦地望着我。“哦,也许吧。你可以进来。我要向吉特先生请示一下。我相信他此刻正在忙。麻烦你在门厅稍等片刻。”
“装模作样,”我说。“英国管家如今不会拿腔拿调。”
“聪明人,嗯?”他大吼道,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不会超过大西洋城与霍博肯[13]之间的距离。“等着。”他说完便溜走了。
我坐在一张精心雕刻的椅子上,口渴难耐。过了一会儿,管家蹑手蹑脚地返回门厅,闷闷不乐地将下巴冲着我,努了努嘴。
我们走过了漫长的走廊,走到底后豁然开朗,来到了一间巨大的阳光房。在阳光房的另一头,管家打开了一扇宽门,我经过他身边,走进了一间椭圆形房间,地上铺着一张黑色和银色交织的椭圆形地毯,地毯中央摆放着一张黑色大理石的桌子,雕刻精致的高背椅直挺挺地靠在墙边,还有一面巨大的椭圆形镜子,圆形表面让我看上去就像脑袋上湿漉漉的侏儒。房间里有三个人。
就在我进门处的对面,司机乔治腰板笔挺地站着,穿着一身服帖的深色制服,手上拿着他的鸭舌帽。哈里特·亨特里斯小姐则坐在那张最不舒服的椅子上,手中的杯子里还剩下一半酒水。椭圆地毯的银色边缘处,老吉特先生正试图轻松地伸展四肢,仍然受到限制,但内心愤愤。他的脸色发红,鼻子上的血管鼓鼓的。他双手插在一件丝绒便服的口袋里,里面穿着一件带褶衬衫,胸前别着一枚黑珍珠,配着黑色领结,一只漆皮的牛津皮鞋鞋带松开了。
他转过身,冲着我身后的管家大叫道:“滚出去,关上那些门!我在家不见客了,明白吗?任何人都不见!”
管家关上门。估计走开了。可我没听见他离开的声音。
乔治冲我冷冷地似笑非笑,亨特里斯小姐透过她的酒杯淡淡地注视着我。“恢复得不错!”她故作正经地说。
“将我独自留在你的公寓里可真是冒险,”我告诉她。“我也许会偷走你的香水。”
“好吧,你想怎么样?”吉特冲我吼道。“事实证明你是个出色的侦探。我让你调查一件机密,你却直接跑去找亨特里斯小姐,把所有事都告诉了她。”
“这么做有效,不是吗?”
他瞪着我。他们都瞪着我。“你怎么知道的?”他咆哮道。
“漂亮姑娘我看一眼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了。她到这儿来告诉你,她有一个不太喜欢的想法,让你再无忧虑。杰拉尔德先生在哪里?”
老吉特安静了下来,狠狠地逼视着我。“我仍然认为你不能胜任这份工作,”他说。“我的儿子失踪了。”
“我不是为你工作的。我为安娜·哈尔西工作。你要诉苦应该向她诉。我要自己倒杯酒,还是让你穿紫色西装的奴才来做?还有,你儿子失踪了是什么意思?”
“要我把他扔出去吗,先生?”乔治心平气和地问。
吉特对着黑色大理石桌面上一个自带虹吸管的玻璃细颈瓶和玻璃杯摆了摆手,然后目光再次注视着地毯。“别犯傻,”他厉声打断乔治。
乔治面上一红,颧骨上现出红晕。他的双唇稍显僵硬。
我给自己调了一杯酒,坐下后,一边品尝一边再次问道:“你儿子失踪了,这话什么意思,吉特先生?”
“我付了你一大笔钱,”他瞪着我,大吼大叫,满脸怒气。
“什么时候?”
他愕然无语,又望向我。亨特里斯小姐乐了。乔治怒目而视。
“我儿子失踪了,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他严厉地说。“我本来以为,哪怕是你,也该非常清楚了。没人知道他的下落。亨特里斯小姐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甚至连他可能身在何处都没人知道。”
“可我比别人聪明,”我说。“我知道。”
整整一分钟的时间,大家都静止不动。吉特面露疑色,瞪大眼睛盯着我。乔治也瞪着我。那女孩也瞪着我。她看上去一脸迷惑。而另外两人只是瞪着我。
我望着她。“如果可以说的话,请告诉我你出门去了哪里?”
她那深蓝色的眼眸清澈见底。“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们一起出去了——乘坐出租车。杰拉尔德的驾照被吊销了一个月了。太多罚单没有交。我们乘车去沙滩,就像你猜的,我想换换心情。我下定决心,我就是要做个骗子。我不是真的要杰拉尔德的钱,我想要的是复仇。因为这位吉特先生毁了我的父亲。当然,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合法的,然而这并没有区别。可我把自己推到了一个无法实施复仇的位置,也没法让自己变成一个低三下四的骗子。于是,我对杰拉尔德说去找别的姑娘交往吧。他很痛心,我们吵架了。我让出租车停车,在贝弗利山下了车。之后,我返回了艾尔·米拉诺,从车库里取了我的车,赶来这儿。我是来告诉吉特先生,要他忘了这一切,别再费心叫讨厌的侦探来调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