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从卡塔戈来的男人 (7月20日,星期二)(第9/11页)
威斯特伯鲁深吸一口气,然后走向登记台。对于一个上了年纪的历史学者来说,内心还如此澎湃就显得有些滑稽了。可这些年来,如此刺激的事情却经常发生在他的身上。有过四次他都被迫进入犯罪现场。
其中包括埃尔莫·斯温克的离奇身亡、发生在阿诺德·班克罗夫特威斯康星州别墅的悲剧、赫齐卡亚·莫尔斯的紫鹦鹉事件、还有最后一项最危险的探险——发生在科罗拉多金矿中心地下1200英尺处的恐怖杀人事件。但过去的这四桩不可思议的案件都不比这次的情况更加复杂——过去的案件都没有让威斯特伯鲁去和非同寻常的西藏高僧打过交道。
面对威斯特伯鲁的询问,前台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我会确认一下他是否在自己房间,”他事务性说道,“请报一下您的名字。”
“威斯特伯鲁。”
“威斯特伯鲁先生,您认识这位喇嘛吗?”
“不,我还没有享受过这份无上的光荣。”
“那您能告诉我您为什么要见他吗?他本人已经明确地表示,不想见任何记者。”
“我可不是什么记者,”威斯特伯鲁先生微笑着说,“我好歹也是一位学者。不,应该算一名民族学的学生。在有关西藏的庞大的研究课题当中,还有很多未知的东西——像我这样的研究者还没去那个世界的尽头好好调查过。能有一位西藏的绅士到这里来,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能占用喇嘛一些宝贵的私人时间的话,我保证我们的对话一定会被严格保密的。”
前台点了点头,“如果喇嘛在的话,我会转告他的。”他拿起电话和电话接线员说,“帮我接2513号房间。”
威斯特伯鲁弯腰去系鞋带。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雕有狩猎图案的怀表,打开表盖,看了一眼柜台上的大电子钟,接着把自己怀表的时间调到五点十三分。随后把表面转向麦克所在的方向——他就在二十英尺外的斜坡尽头。麦克的视力很好,他看到了时间,然后对威斯特伯鲁确认性地点了点头。之后威斯特伯鲁就把怀表放回自己的背心口袋里。
前台把听筒放回拨号电话上,温和地说道,“不好意思,对方没有应答。”
“能不能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回——”
“对不起,”前台打断了他的话,把注意力转向了一个吵着要求订一间带浴室的客房的兄弟会成员。威斯特伯鲁于是迈步穿过大堂,那个名叫西尔斯的《喇叭日报》记者,正好奇地打量着他。我们的历史学家感到,现在还不是和埃布·威沙特对话的好时机。
幸好酒店特派侦探旁边的位置还空着。于是,威斯特伯鲁弯腰坐进那柔软的沙发里,徐徐拿出烟斗,准备往里面装烟丝——这可是他最喜欢的烟斗,是很多年前在罗马街边的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里买的,它的烟斗上还雕刻有一个类似于人类头盖骨的图案。只见威斯特伯鲁每次从烟丝盒中取出一两撮烟丝,装进烟斗里。酒店特派侦探还在继续看报纸。虽说埃布·威沙特的脸还没有从报纸上移开,但威斯特伯鲁明显地感到他的目光早已透过报纸紧紧锁定自己了。约翰·麦克说的不错,普雷斯科特酒店大堂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埃布·威沙特的眼睛。
等把头盖骨图案的烟斗填满后,威斯特伯鲁把烟丝盒放回自己口袋里。他百无聊赖地用食指把那些烟丝在烟斗勺里抹均匀,直到确定西尔斯不再盯着他看以后,便假装翻遍了自己全身的口袋去找一根火柴。最后他开口道:
“对不起,能不能借个火?”他问酒店特派侦探。
威沙特这时终于从报纸后面探出头来。他那胖乎乎的脸乍一看就像孩子般天真,可那双小小的灰色眼睛却一点儿也不单纯。它们把威斯特伯鲁的形象牢牢地印在了脑海里。那张天真的脸显示出主人并非坏人,但那双眼睛却见识了太多的犯罪行为。威沙特沉默地把一盒火柴递给我们的历史学家。
威斯特伯鲁点好了烟斗,若有所思地吸了两三口。他注意到西尔斯并没有朝这边看,于是便把火柴还了回去,“威沙特先生,麦克副探长想要见你。”他小声地说道,“他觉得在不引起记者注意的情况下和你说话挺困难的。”
威沙特脸上的表情一点都没变。有那么一瞬间,威斯特伯鲁觉得是不是他没有听见呢。这时,威沙特嘴巴都没动地问道:
“麦克现在在哪儿?”
“他就站在外面斜梯的尽头。那样的话,西尔斯和布莱泽就看不到他了。”
威沙特点头确认的幅度也几乎看不出来。
他依旧不动嘴唇地说道,“你到219号房间去等我。小心些,西尔斯已经盯上你了。”
威沙特把火柴盒放回口袋,又继续读报纸去了。他摆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威斯特伯鲁站了起来,“哎呀呀,”他边走边自责地腹内打稿,“我刚才简直糗大了!还想当然地以为没有再被西尔斯监视了呢。”
威斯特伯鲁往电梯方向刚走了一半,就被西尔斯拦了下来。“你看起来就像一个我在奥什科什认识的朋友,你的名字是斯帕科莫尔吗?”
“不,我不是从奥什科什来的。我来自纽约州的科特兰。这是我第一次来芝加哥。”
“你住在这家酒店吗?”
“是的,我的房间在二楼。现在正要去那里。”
“我听见你要找宗潘·本波师父,你是他朋友吗?”
“不是,我还没和他见过面,”威斯特伯鲁诚实地回答道。他必须迅速地做出判断,得像麦克副探长一样表现得强势一些,否则这个胖子会一直纠缠下去。“我看了昨天下午的报纸,得知本波师父和我下榻在同一家酒店。为何不冒昧地去拜访一下他呢?”
“你找他有什么事呢?”西尔斯问道,到底还有多少他和服务员的对话被偷听到呢?矮个子的威斯特伯鲁微微向前探了一下身子,仿佛要和对方讲什么悄悄话。
“你可别和酒店的服务员说啊。”他恳求对方道。
“说什么?”
“我和他说的要见喇嘛的理由是蒙他的。”
“你不是写书的学者咯?”
“不,当然不是,”现在威斯特伯鲁知道西尔斯偷听到了他们全部的对话。“如果我说了真正的原因,我担心他会不让我见他。”
“那又是什么呢?”
“我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外孙住在科特兰。他才13岁,非常热衷于收集邮票。我想如果问能西藏的喇嘛要一张邮票的话,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西藏那边也有邮票吗?”西尔斯问道。一副记者的事务性的口吻,已经显示他对这次谈话失去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