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地狱判官(第9/11页)
门内有音乐传来,非常柔和,像是来自电台。西蒙·亚克再度叩门。“马拉法官,”他叫道;“我们知道你在里面,我们想和你谈谈。”
这时我们嗅到一股强烈的香气,可能是混合了某种熏香的味道。西蒙·亚克试着推门,但门是锁上的。
他又咚咚咚地开始敲门,然后停下来听里面的动静。现在除了之前微弱的音乐声,我们还听到某种有节奏的敲打声。
“要去叫服务生过来吗?”我问。
“没时间了;可能已经太晚了。过来帮我一起把门撞开。”
我们一起用力攻击这扇薄弱的木门,锁应声而开。我们破门而入。呈现在眼前的是……
康拉德·马拉,第三位地狱判官,被吊死在这间小屋固定电灯的横梁上,一圈细细的链条紧紧缠绕着他的脖子。他身穿一件黑色女用浴衣,好像还被撒了很多香水。
“天啊!”我倒吸一口冷气,“这是怎么回事?”
西蒙·亚克望着死者凹陷的脸和烧香的香炉,还有地板上的报纸碎片。“我们太晚了,没能救出康拉德·马拉,”他无奈地说。“但至少还来得及抓住马普山德的恶魔……”
V
最后,我好容易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便问,“凶手是谁?”
“也许是他的过往,”西蒙·亚克回答。“也可能是我们的现代文明。还可能是某种超出我们认知以外的力量。”他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康拉德·马拉是自杀的……”
“自杀?能死成这样?为什么?这不可能,西蒙。哪个自杀的人会穿成这样,再沐浴熏香,最后上吊?”
“性受虐狂,”西蒙回答地很简单。“现在人们已经能恨开放地谈论强奸犯和同性恋这类话题了,但还是有一些不为人所知的特殊领域。康拉德·马拉通过肉体上的痛苦获得性快感;而通过用那条锁链把自己吊起来,他可体会到性受虐时无尚的刺激体验。近些年,西海岸有很多类似的案例。”
“可是……”我将信将疑地问,“你怎么能如此肯定?”
“好几个小时前我就知道了,因为马拉的某些行为,马普山德的人们不愿谈起他。不是某种罪行,否则人们不会刻意回避——事实上,那是某种性行为,某种大白天下后毁了他的法官生涯的行为。”
“所以你从来没有认为他是撒旦化身?”
“我的朋友,有时候撒旦附身的对象可能是即将被他毁灭的躯体。也许这具尸体几小时前就是他的栖身之处。”
西蒙走向屋里的电话机,拨通了楼下的号码。“这儿有人自杀,”他简要说明。“我建议你们打电话给当地警察。还有,请你告诉在大厅等人的那位年轻女士,楼上的两个男人一切平安,马上下楼。”说完他立即挂上电话,转身向我。不愿多看一眼那具尸体。
“可是,他为什么要选择今天自杀?他有这种……这种嗜好应该很多年了吧。”
西蒙·亚克指着地上的碎报纸。“但是今天他才读到马普山德的事故报道;并且意识到事情的真相了。”
“你是说我父亲和妹妹的死和他有某种联系?”
西蒙点了点头。“某种意义上说,是的。你也可以说,正是马拉的存在导致了昨天早上沿河公路的车祸。”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就要结束了,我的伙伴。只要等警察过来,我们就动身回马普山德。现在只剩下一个法官了。他大概会有兴趣了解事情的进展吧。”
随后,警察爬上楼来,我们被团团围住;一个人给我们作笔录,另一个人在给现场拍照,还有两个警察轻轻地把康拉德·马拉的尸体取下来放在地板上……
结束后,我们回到马普山德,这是最后的一次了。越过州界,沿高速公路直行,路边栽种着赋予这个镇名字的枫树,在不为人知的过去驾着马车的先驱者和乘船的冒险家们曾在此拓荒奋斗。
我想着这幅场景,想着在马普山德的童年,又想到父亲,想到斯黛拉。
出租车在殡仪馆前把我们放下,我们驻足观望夜空下星星点点的灯火。我恍然明白这儿已经不再是我的家,这儿的人也不再是我的亲人。我的家在遥远的纽约,在辉煌的摩天大楼和狭窄的街道之间,没错,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西蒙,”我开口说,“我们不进去了。雪莉和我不参加葬礼,我们今晚就回纽约。”
他们两人盯着我,大概觉得我疯了。但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这是过去二十四小时中,我唯一说过的正常内容。
“我们一起去走走,”西蒙平静地说。“雪莉,你在里面等我们。”
于是我们沿着镇上的主干道,走在这块陌生的土地,路过陌生的脸孔和店面,路过所有为乡村生活歌唱的灯火。
“我不在乎真相,”我打破了沉默。“我曾以为全世界最重要的也莫过于这次事故的真相。但现在我不想知道。我不希望是妹妹,也不希望是父亲。我不想听你告诉我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个。”
“我很难过,”西蒙·亚克说,“可真相总会水落石出的。即使我不告诉你,某日——某夜,几周后,几年后,迟早你会想知道的。温暖和快乐是短暂的,总有一天你会为不了解真相而后悔。”
我们已经走过了镇上的主要街区,花巨资修建的乡村医院静静地矗立在我们面前。“来,”西蒙说。“我们去找一下弗兰克·布罗德里克,先把昨晚的袭击事件解决了。这会是解开整个事件的最佳开场白。”
我没说什么,跟着他进入医院。一名护士告诉我们现在已经过了探访时间,但西蒙以他一贯的神秘魅力轻松通过了这一关。我们爬上顶楼,弗兰克·布罗德里克的病房位于白色长廊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