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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您是位男色家……不,无论您心怀怎样的迷惘,您的价值皆不会改变。您的修行令人敬佩,贫僧景仰不已。这种心情没有改变,所以请您承认了吧。英生承认自己的心情,这也算是他的修行。修行非一日可成,同时亦非一日即失之物。惟有持续才是修行,只有修行才是领悟。这种话由贫僧这种人来说,真正是对释迦说法。但修证一等,身心脱落,这道理您是最明白不过的吧。”

  

  佑贤发出“噢噢”的短暂呜咽,以趴跪的姿势开始说道:“那个侦探也这么说。我总是无时无刻不在欺骗自己……没错,我压抑着滚滚沸腾的情欲,心想压抑它便是修行。即便增长五根,求清净心,烦恼之影依然掠过末那识,斩不断。我认为那么就只有压抑一途了,我一直对它视而不见。不,并非总是那样,但那是真实的。”

  

  “师父,请您……”英生想要伸手,被常信制止了。

  

  佑贤一面述说,一面缓缓地起身。

  

  “所以英生,你包庇我,说我什么都没错,但那是不对的,我在心中已经玷污了你无数次。我知道你……你和其他年轻僧侣有那样的关系。我明知道,却装做视而不见。我很嫉妒,所以实情就像你所感觉到的一样.”

  

  佑贤总算笔直地望向英生:“那个时候的我……是真心的。”

  

  “师……师父……”

  

  “那个侦探有一副好眼力,我仿佛被他看透了一切,打从心底里恐惧不已。仿佛被指责自己其实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根本修行无成,我害怕极了。我害怕只要承认,我的修行会就此崩溃。所以即使被殴打,我也答不出任何话。在那种有如公案一般的状况下,我却无法有任何见解,只能离去而已。但是,我是骄傲了。修行一一是从认清自己是个凡夫俗子开始啊……”

  

  佑贤转向英生。重新坐好。

  

  “英生,”接着他深深低头,“对不起。”

  

  英生只是凝视佑贤。

  

  佑贤抬头。“常信师父,就像你说的,我把我的迷惘归咎于慈行师父。”

  

  佑贤转向常信。“被侦探殴打的时候,这若是能够名留公案的高僧,应该会是豁然大悟的场面吧,但我不行。就算想要甩开一切而打坐,也没有办法。身在那种状态下,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此时,我听到博行师父的死讯。”

  

  鸟口想像。

  

  死在漆黑牢槛里的僧人。

  

  旁边摆着一束束大麻。

  

  “我惊骇至极,而被某个疑团给攫住了,我认定这一定是慈行对破戒僧的肃清行动。常信师父,怀疑慈行师父的不是你,而是我。我可能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嫉妒着能够斩断一切的他吧,而慈行师父又生得那副相貌。现在想想,他可能一直刺激着我内在的那种素质吧。”

  

  山下开口道:“那么你昨天的那番意见,是掺杂了许多你自己的见解喽?”

  

  “应该是吧,我……对,我就像昨晚的常信师父一样害怕。若问为什么,因为我有着内疚之处,而我不愿意去承认。但是,没想到就在那个时候,慈行师父本人来到我面前,这么对我说了……”——佑贤师父,英生全都告诉我了。

  

  “下一个就是你一一在我听来如同此意。”

  

  “这……好恐怖啊。”鸟口忍不住说道。

  

  被慈行用那张脸、那种声音那样说的话,任谁都会这么感觉,就连鸟口都感到一股毫无来由的内疚。即使不是如此,也一定会感到浑身毛骨悚然。

  

  英生说道:“是我告诉慈行师父的。”

  

  紧张使得他的声音更显稚气。“纵然如此,我还是相信着佑贤师父。但是,佑贤师父的模样很不寻常。我觉得再这样下去的话.我姑且不论,但一定会妨碍到佑贤师父的修行,所以我去找慈行师父商量。但是慈行师父追究得太严厉,我一不小心就……”

  

  “没关系的,英生,这是理所当然的。”

  

  佑贤说道,但英生没有停下来。

  

  “家父也是个僧侣。”

  

  “英生……”

  

  “家父很严格,天命却不长,在我七岁时就过世了。家里的寺院自本山迎来和尚,得以存续,但寺院也在战火中烧毁。就在我流离失所之际,被了稔师父收留,来到了这座寺院。前年我承蒙厚爱,成为佑贤师父的行者,认识到师父的高贵情操,在向师父求教当中,我不知不觉中将佑贤师父与亡父身影重叠了,所以……”

  

  “好了,英生.山下先生,如你所说,我是出于自身的内疚而贬低了慈行师父。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他是凶手的根据。”

  

  山下噤口,“嗯”了一声。

  

  “不,有劳你锲而不舍地追问,我才得以免于无谓地怀疑慈行师父。山下先生,我向你致谢。”

  

  “哦,唉,也是啦。”

  

  “常信师父。”

  

  “什么?”

  

  “你刚才说我了不起,即使我被如此肤浅的想法所纠缠,也依然如此吗?”

  

  “没错。”

  

  “今后我还能够继续当一名僧侣吗?”

  

  “佑贤师父,修行是一生的。以往做得到,没有今后做不到的道理。不,现在和往后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啊。”

  

  “怎么样?佑贤师父,要不要离开这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