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波西娅·凯恩(第26/31页)

年轻人挥霍一切,老年人耗尽一切。

“你还在听我说话吗,波西娅?喂?”

我眨了眨眼睛说:“他在哪儿?”

“弗农老师?我怎么知道?”丹妮埃尔开始说起了哈登镇高中的其他老师。

“什么时候发生的?”我的问话冲口而出,“那次袭击。”

“该死——我不清楚。说不定是五年前?说不定更久之前?”

“这么说他已经五年多没有教书了?”

“我说不准,波西娅。你还好吗?这件事真的让你很不舒服,是吗?我没想到——”

“最后一天上课的时候,他给我们所有人的那张卡片,你还有吗?”

“那个上面贴着我们的照片,看上去像驾驶证似的小东西?那可是20年前啦!”

“难道你没有留着它吗?人类正式成员卡片?”

“你还记得那东西的名字?哇哦。”

难道我是唯一一个真正保留着那张卡片的怪胎?接着我又开始纳闷,是不是因为有其母必有其女,总有一天我也会变成一个囤积症患者,孤身一人住在堆满破烂的房子里,穿着布满污渍的粉红色运动衫,在无数堆仔仔细细码放好的废品中间收看家庭购物频道。

“感觉好像很重要,那张卡片——很特别。以前从来没有人给过我那样的东西。”不可否认,我的声音听起来太过警觉,甚至有可能,就跟我母亲受威胁说要失去所有垃圾时发出来的声音一样。

“我说不定把它放在哪儿的抽屉里了,不过——天哪,波西娅,你出了好多汗。你病了吗?”

“你知道吗?我确实感觉不太舒服。我昨天晚上刚刚离开了我丈夫,撞见他出轨,然后我就走人了。”

为什么这会儿我会提起肯?

“昨天晚上?你是说昨天?”

“对,我同时离开了他,也离开了坦帕。可以说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你在饭店里和我说的那个未成年少女的事情——真的是昨天晚上发生的?”

“是啊。我现在才突然有点儿意识到了,一切都结束了。不过的的确确有人在弗农老师的课堂上用棒球棍打了他一顿?真的?你没有对我胡说八道吧?这件事情真的发生在我们高中里?”

“我很抱歉,不过这千真万确,报纸上都有。就像我刚才说的,甚至还上了电视。你之前没听说我真的很意外,我还以为那是全国新闻呢。”

我从来没有真正地看过报纸或是电视新闻,主要就是因为那上面的消息太让人沮丧,尽管这理由听上去苍白无力。

我情不自禁地摇头:“这真他妈的太……太……太糟糕了。”

“是啊,确实是这样。不过现在我很担心你。你脸色煞白,像个鬼魂似的。”

“对不起,我还是回家比较好。我去叫辆出租车。”

丹妮埃尔瞥了一眼她的手机:“查克再过十分钟就下班了。他可以开车送你。”

“我不想麻烦他。”我突然想起了女服务员利萨的恐吓,说道。

“别傻了。”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上了一辆又破又旧的小卡车。车身两侧漆着宽宽的白色线条,一条毯子盖住想来是划破了的横排座椅。我坐在查克的车上,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卡车的引擎发出一种刺耳的尖啸声,仿佛一个50年来每天抽两包不加滤嘴的骆驼牌香烟的人第一次决定上路慢跑一样。

“你不舒服,我很难过。”我们离开奥克林的时候,查克说。

“我会没事的。我喜欢你收藏的唱片。真让人佩服。”我加了一句,只因为他似乎有点儿被我吓到了,而且这气氛已经够古怪的了,我不想雪上加霜。

“你觉得这辆老爸的福特怎么样?”他拍了拍方向盘。

我瞥了一眼仪表板上的图案:“这辆难道不是雪佛兰吗?”

“是的,没错。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但我只是在说20世纪80年代的摇滚乐,同时也有点儿和你搭讪的意思,只是用的方法太蹩脚。我不太擅长扮酷,真的。在和女士交往方面我真是糟糕透了。该死,我已经说了不少奇怪的废话了,对吧?嗯,我会立马闭上嘴只管开车的。”

他居然会承认自己是在和我搭讪,这着实是个意外,而我也不太确定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从他和汤米的交流来看,他显然是个好男人,而且他的身材很好——我扫了他一眼,确认他的牛仔裤和衬衣都是该凸的地方凸,不该凸的地方不凸,还注意到他有性感的二头肌,他有一副让人赞叹的身材,他还有一双温柔的眼睛,真的很温柔。他的眼睛几乎是青绿色的——每次迎面而来的车头灯将他的脸庞照亮的时候,那双眼睛也会闪闪发光。与肯那狡猾的、鲨鱼般的双眼截然不同。

查克其实非常可爱,忐忑不安又率真单纯的那种可爱。

我思忖究竟是为什么,我们坐在一辆雪佛兰里面的时候,他会问我是不是喜欢“老爸的福特”。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句话,“老爸的福特”?接着,忽然之间我明白了这话的出处。

“毒药乐队。那首《对我说情话吧》(120)?你真的是在说那首歌?‘在老爸的福特里!’”我唱道。

“是啊,挺傻的,对吧?我并不是真的指望你对我说情话,只是想用自己对长发金属歌词的了解来打动你,那是我们共同拥有的青春,而且我和格外漂亮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很紧张。真的很紧张,如果你还没注意到的话。”

“那就是我家,就在那里。那幢安着超级酷的复古凉棚的房子。”我指着自己从小长大的那栋排屋,假装没有听见格外漂亮这个词语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

查克掉了个头,停在这座垃圾之家的正门前。

“我很抱歉,”他说,“我不该提起‘毒药’的,对吗?该死的布雷特·迈克尔斯(121),该死的家伙。引用他的话真是太笨了。还有那首歌,所有的歌里偏偏选了那一首!不过既然我都说到这儿了,那你什么时候有可能愿意和我吃个饭吗?有可能吗?我保证我不会对你说情话的。”

哇哦,我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