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波西娅·凯恩(第8/31页)

加拉太书3:28——你们不分犹太人或希腊人,奴隶或自由人,男人或女人,凡跟基督耶稣联合的,就都是一体的了(47)。

追寻的路上,祝你好运!

爱你的,

修女梅芙

PS——如果你想给我写信的话,这是我的地址。我喜欢收信!

圣德兰修女会

修女梅芙·史密斯

(耶稣基督的妻子,电话2917299)

韦弗利公园16号

洛克斯福德,宾夕法尼亚州,19428

真奇怪,我心想,随后把便条塞进了口袋。

我在追寻什么吗?

或许是在追求成为一名小说家?

可是她为什么会这么写呢?我说过什么现在想不起来的话了吗?我觉得我连追寻这个词都没有用过。

我宿醉得太严重,管不了那么许多,便不再去想了。

我试着回忆自己是不是真的对一个修女说了“阴茎”,反反复复地说。

我真的对修女梅芙不厌其烦地描绘了肯那令人作呕、发育不良、又短又粗的阳物了吗?

要确切地知道是不可能了,所以当我的提包终于从传送带上滑下来的时候,我拎起它,上了一辆出租车。

“带我回家。”我对驾驶座上那个深色皮肤的人说。

“请问您的家在哪儿?”他说着,打开了计价器。他的口音有点儿性感,像脸上没有疤的席尔(48),我自忖,但我很快就提醒自己不要说出声来,因为这好像涉嫌种族歧视,虽然我总是把陌生的白人跟高加索人种里的名人相提并论,也并没有觉得有负罪感。

“沃尔特·惠特曼大桥(49)对面,”我回答,“韦斯特蒙特。你呢?”

“我什么?”他问。

“你的家在哪里?”

他一边把车从路旁开走,一边说:“费城。”

“没错,可你不是这里出生的,听你的口音我就知道。所以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沉默。

户外的地面上有一堆堆被尾气熏灰的积雪。我已经不在佛罗里达了,这是肯定的。

“你不敢告诉我你是在哪里出生的吗?”我问。

我们的目光在后视镜里相遇。“尼日利亚。”

“尼日利亚好吗?”

“不好,”他回答,“暴力事件太多了。拜托您了,千万别去。”

“韦斯特蒙特也挺乱的。”

“比尼日利亚好。”

“也许吧,”我说,“不过今晚我别无选择。”

“选择总是有的。你看我,到了美国,就是一种选择。”

“你喜欢美国吗?”

“喜欢,”他回答,“非常喜欢。有一天我会把家人带来的。我希望不会太久。”

“你有老婆?”

“在尼日利亚。还有五个孩子,三个健壮的儿子。”

我不理会他性别歧视的偏爱。“你爱她吗——你老婆?”

“爱。”

“她很幸运。”我恨自己,因为我在嫉妒这个身在尼日利亚的女人,她的丈夫在地球的另一边开出租车,要攒钱把她从尼日利亚现在天晓得会是什么样的苦难当中解救出来。这听起来像个童话故事。她就和待在象牙塔里一样。太浪漫了——甚至可以说是美丽。他们的奋斗。

波西娅,你是个差劲的人,我心想。差劲。

“我很幸运。非常幸运。我老婆是个坚强的女人,非常漂亮,是个好母亲。她会在美国给我生更多的儿子。我是个有福气的人。”

费城职业体育综合大楼(50)从我们左手边经过的时候,我望着自己不成人形的倒影在车窗前徘徊。

这家伙在抽什么东西?因为我也想抽。

他载着我穿过了沃尔特·惠特曼大桥。

“这个地方我不认识。能请您告诉我该怎么走吗?”他问。

我告诉他该怎么走。

我们从康登绕开,驶向更加安全的郊区,我一边大声嚷着向右向左。最后我说:“就在那里。那幢装着丢死人的金属凉棚的房子。”

他在我从小长大的排屋(51)前停下车,在Acme杂货店(52)的马路对面。

他用食指点了点仪表板上停着的那串发着光的红色数字,然后报出了车费。

我没有付钱,反而说:“你在美国有没有对你太太不忠过?”

“什么?”

“你离开尼日利亚之后有没有和女人上过床?”

“没有!”他大喊的样子让我知道他非常生气。

“你觉得你的太太和你是平等的吗?你鼓励她有抱负有梦想吗?”

“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些问题?”

“告诉我你爱你的老婆。”

“我不明白。”

“就告诉我你爱你的老婆。”

“我确实爱我老婆!我非常非常想她。好了,你必须付车钱了。”

“我相信你,你没撒谎。我真的相信你。”我说,“哇,你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男人,真正的好男人。我看得出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请你付我车钱,我得载其他客人赚钱去了。”

“你会做到的。还要把你老婆接到美国来。”我把500美元的纸钞从塑料小孔里塞过去,感觉有点儿像是很久以前,在迈阿密那家古巴餐厅里的肯,只不过我是一个更加无私的、女性版本的肯。或许,假如肯是休·海夫纳(53)的话,我就是葛洛莉亚·斯坦能。

“这太多了,”尼日利亚出租司机说,“实在太多了。”

“带你老婆来美国吧。在她还没来的时候不要出轨,做个好男人。”

“我是个好男人!”

我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尼日利亚先生不停地说:“太多了,拜托你,拿回去一点儿吧,拜托了。拜托了!”

我没有面对母亲的勇气,所以便绕过街区,走到我们那排房子后面的小巷里。

我打开那扇被划开了口子,依旧“嘎吱”作响的纱门,踏进坟墓般大小的后门廊,从一只旧的军用箱里拉出几条毛毯,把自己裹在里面,躺到那把破破烂烂、弹簧生锈、放着塑料靠垫、年纪比我还大的摇摆式沙发椅上。

大雪纷飞的天气,让沙发椅潮湿发霉,但我并不怎么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