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内特·弗农(第27/32页)

“门都没有,”她回答,眼中的光彩黯淡了一些,“你给了我三天时间,约定了就要遵守。”

“我不想再拖下去了,凯恩女士。我也不想让你抱很大的期望。除了一个人待着之外,我什么也不想要,什么也不要。”

“你只需要记起来,”她说着,抿了一小口咖啡,“自己曾经是一个怎样的人。”

“和你一起来到这里是个错误,”我说,“这一点如今我看得很清楚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

“因为你内心深处的某个部分,知道我没有看错。”她一边说,一边眺望着窗外的中央公园在清晨的阳光中熠熠生辉。

“不。不是这样的,”我说道,随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来惭愧,但我觉得自己之所以开始这场小小的冒险,是因为我想让一个从前的学生伤心,虽然这话听上去像是个虐待狂说出来的。用埃德蒙德·阿瑟顿伤害我的方式深深地伤害你,当然了,不用棒球棍。这就是之前控制着我的下意识的愿望,可是直到在这一路上的某一刻我才意识到这一点。如今我对这种想法感到很内疚,希望对你开诚布公,保护你,让你不再经历任何痛苦。我意识中清醒的部分不希望你受到伤害,所以我必须保护你,以免我的潜意识让你伤心。你明白吗?”

她看着我的样子,就好像我刚刚对她亮出了自己的私处——半是震惊,半是厌恶。

“你骗不了我,”她说,“你只不过是在耍花招。”

“听着,你正在努力做的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它却会让你变得脆弱。我懂,因为我自己从前就是这么生活的。这个世界重重地打垮了我,之后我变得更加坚强了——坚强到想要去毁掉一些其他人。而你是个体贴、善良的女人,凯恩女士。昨天晚上我夜不能寐,因为我感觉自己无比愧疚——而且我觉得我们现在简简单单地分别是最好的。谢谢你所做的一切,让我知道我的课对你很重要。我祝你好运——”

“我今天要带你去见我的妈妈,”她说,“不管你来这儿的理由是什么,这不重要。对你来说和我的母亲见一面无足轻重,但对我来说却意义非凡。可能这话你听起来觉得奇怪,但是我会感激不尽的。在那之后我就开车送你回佛蒙特的家,永远让你一个人待着。你跟我不会再有任何瓜葛。我保证。”

“你想让我去见你的母亲——那个囤积病人?”

“她是我的妈妈。”

“可是你为什么想让我见她呢?”

“因为——我没法解释,行吗?”

“我真的不想回哈登镇——自从,好吧……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我就没到那儿去过了。”我说着,举起了手杖。

“我知道这要求很过分,但我们能赶得及到那儿吃晚饭的,和我妈妈吃完晚饭之后,我就直接开车送你回家,立刻就走。我连觉都不会睡的。”

“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凯恩女士。抱歉。”

“求你了。”她把双手合在一起,摆出请求的姿势,“我知道这很傻,可我真的只是想让你们两个见一面。她的状况没法参加任何一场学校的典礼或是返校之夜,我还和她讲了那么多关于你的事情。她身体不好,而且我觉得她认为你是我编出来的。我只是想给她看看你是真实存在的。”

“这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

“对我来说非常有意义。假如你就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说不定你可以在走之前,最后做这一件善事?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真的。做了这件事,你就永远不会再听到我的消息了。我保证。”

“和你妈妈吃晚饭,然后你直接带我回佛蒙特,就这样?我做了这件事,游戏就结束了?”

“我还会原谅你要惩罚我的想法。”她说,像个受了伤的小女孩似的,从眉毛下面抬眼望着我。

“好吧。”我回答,尽管明知这样是不对的。

在刚刚承认了那些东西之后,我怎么能回绝她这么一个简单的请求呢?

她花了很长时间打点行装和做准备,我都开始疑惑她是不是出于某种原因在故意拖延。我欣赏着中央公园的景色,注视着临近正午的阳光爬上树梢。她终于梳好头发,化好妆,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我也什么都没说。

“我们让人送点儿午饭上来,然后晚点退房吧,好在肯的钱包里多宰一笔。”她解释说。

“没问题。”我回答,心想这件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了,只要我能再多讨好她一会儿。

我们回到那辆租来的车上,在曼哈顿的车流中艰难前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波西娅按着方向盘上的按钮,直到找着了那个古典音乐电台。我的老朋友,当今在世的最好的大提琴师,正在演奏。

我一定是发出了一些动情的声音,因为她问道:“你还好吗?”

我没有回答。

“弗农老师?你喜欢这音乐吗?我还以为你喜欢古典乐,而且——”

“这是马友友,”我对她解释,“降E大调第四号大提琴无伴奏组曲,作品1010号(69),第一乐章。‘前奏曲。’巴赫,当然了。”

“当然了。”

“我的狗,阿尔贝·加缪,”我说,自从波西娅第一次发现我险些被自己的呕吐物噎住以来,我从来没有像这样想念过它,“这是它最喜欢的曲子之一。”

“你的狗喜欢巴赫?”

“他喜欢马友友。”我解释说,悲伤的情绪随之溢满了我的胸腔,我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我扭头背对着她,假装凝视着纽约城从眼前经过,可这会儿我却发出了抽鼻子的声音。

“我很难过,”她说,“我相信阿尔贝·加缪一定是条很棒的狗。”

“它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我说着,觉察到自己此刻的行为是多么愚蠢,竟然为了一只狗痛哭流涕。

马友友施展他的魔法,把我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忽然之间,我又一次和阿尔贝·加缪一起,待在佛蒙特的厨房里,听着我们最喜爱的大提琴家演奏巴赫。我正在给我们两个做牛排,阿尔贝·加缪则用它的尾巴在木地板上咚咚地打出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