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时代 3 在爱与巧克力年代 巧克力的时代(第14/22页)

“人人都知道你们姐妹是在什么样的家庭长大的。”那个母亲说。

她正要往外走。我应该任她走,但最后一秒我吼了出来:“是啊,哪种家庭?”

“人渣家庭。”她说。

我的手开始握成拳。我提醒自己,我现在可是管着一项大生意,也是个成年人,不该再陷入这种暴力闹剧中。我的拳头展开了。我正打算放那女人一马时,纳蒂却冲了上去。我差点拽不住她。

“赶紧走,”我对那女人说,“走。”

“趁你还没来得及批评我,”纳蒂说,“我想说是那个女孩先动手的。”

“怎么回事?”

“我当时在上比利老师的课,学禁酒令。”

神哪,我简直可以想象得到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说:‘最厉害的罪犯,可以利用法律达到自己的目的。比如说纳蒂的姐姐……’然后我就冲着比利老师大喊大叫,说你绝对不是什么罪犯。接着他就把我送到校长室来了。”

为什么学校不开除这个老师?“纳蒂,”我说,“你不能跟所有说我不好的人都为敌。”

她翻转墨绿色的瞳仁看向我:“这我知道,安雅。”

“我不明白,另外那个女孩是怎么牵扯进来的?”

“上完比利老师的课是午饭时间,然后上初级剑道。一整节课那女孩都在说,我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真是幼稚,而皮尔斯肯定就是喜欢幼稚的人。她是皮尔斯的前女友,所以自然对我不满。我们分组练习时,她嘴里还是一直不干不净的,我就把她脸上的护具扯掉,揍了她的鼻子。她也把我的护具扯掉了,挠出了这道血痕。”

秘书把脑袋探出办公室:“巴兰钦姐妹,校长现在请你们进来。”

我实在太熟悉被校长训话的场景了。纳蒂被停课一周,要不是她成绩优异,说不定惩罚会更严苛。

我把纳蒂送回家:“我得回去继续上班了。我们晚一点再说这件事。我不希望你跑到别的地方去,明白吗?”

“随便。”

“我是站在你这边的,纳蒂,再说我也感同身受。记不记得我上三年级的第一天是怎么过的?”

“你把一整盘烤宽面条都倒在了盖布尔·阿斯利的头上,”她笑了两声,“不过他是活该。”

“他是活该,不过我那么干还是不对的。我应该把不满说出来,无论是找他本人、他父母、奶奶还是吉卜林先生都好。拜托,纳蒂,看着我。我的生活中也好,其他人的生活中也罢,暴力或者打架从来不能让事情变得更好。”

“听你这么说,还不如直接在我脑袋上开一枪。”纳蒂叹口气,“为什么我们会这样?为什么我们的行为这么不受控?”

“因为我们还小的时候,就经历了很可怕的事。但生活会越来越好的,纳蒂。我向上帝发誓。生活对你来说甚至会变得更好,因为你比我聪明太多了。更别说你的头发天生就是直的。”

“头发直不直跟这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要把头发弄直得花我多少时间吗?我简直时时刻刻都在跟卷发抗争。我没有去杀人已经是个奇迹了。”我亲吻了她的脸颊,“你会发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很累,安妮。没事的话,我想睡一会儿。”我并不很确信我的话对她起了作用,不过我觉得谈心的水平可以日后慢慢提高。

那天晚上回到家(或者说,第二天凌晨回到家,那时候已经早上三点了)纳蒂并不在。她在平板电脑上给我留了一条消息,那台平板电脑我早就不带出门了。她留言说她和皮尔斯出门了。这个时候早过了最晚的回家时间,而她更是刻意忽略了我的叮嘱。

我在门厅里踱步,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做。纳蒂还是未成年人,没有办法配手机,如果我打电话报警,她就有触犯法律的危险。我在她屋里扫视一圈,想要找皮尔斯的电话号码。我在她床头柜里发现一包避孕套——我的宝贝妹妹,是不是已经和这个男孩做爱了?在某种层面上讲,我甚至不想知道实情。最后我终于在她书桌的抽屉里发现了皮尔斯的电话号码。

他语带困倦地接电话:“我是皮尔斯。”

“你好,皮尔斯。我妹妹跟你在一起吗?”

“是,她在这儿。我现在让她接电话。”

“怎么了?”纳蒂问。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你在哪儿?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我根本不想刻意压制音量。

“放轻松点,安雅。我跟皮尔斯在一起——”

“显然是。”

“我在这里睡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什么都没发生。我明天早上就回家了。”

“你开什么玩笑!你才十四岁!你不能像没事儿人一样在你男朋友家过夜。”

她挂了我的电话。我走到客厅里,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压根没发现沙发上躺着个人。

“嗷!”西奥喊了出来,“你什么毛病?”

“不关你的事。”我没打算和他吵架,“你什么时候能自己找个地方落脚?”

“只要我小气的老板一批假,我就去找。”西奥说。

“你竟然没出门?为什么?今晚没有约会?”西奥在纽约很受欢迎,这么说还算保守了。我都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些时间能每晚和不同的女伴过夜。

“没有,今晚我要睡个好觉。”西奥把手机递给我。

回到房间,我甚至没有试着哄自己入睡。我盯着天花板,希望石灰墙面上的裂缝能给我一些启发,告诉我该怎么办。我想到了我自己十六岁的时候,正是躺在这一张床上。从那一年开始,一切都乱套了。对于十六岁的安雅来说,她希望别人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我一直等到凌晨五点才给吉卜林先生打电话:“我得给纳蒂转学。找个纪律森严的地方,不过学业水准也要好。还得离这里远远的。”

吉卜林先生动作很快。几个小时之后,他就回复我波士顿有一家教会学校,愿意在学期正当中接受转学生。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安雅?”吉卜林先生问,“这是个重大的决定,而重大决定是不应该仓促形成的。”

我来到纳蒂的卧室,打包行李。我正要把皮箱合上,这时候纳蒂进门了。她看看我,又看看塞得满满的行李:“这是干什么?”

“听着,”我说,“我们都很清楚,我现在并没有好好地履行监护人的职责。我忙着夜总会的事,顾不上看着你——”

“我不需要你看着!”

“你需要,纳蒂。你还是个孩子,而我担心如果现在不采取行动,你的一生就要毁了。你看看斯嘉丽。”

“皮尔斯才不像那个盖布尔·阿斯利呢!”

“我发现,你跟他在一起之后就开始犯错误。我也明白你正在步入歧途。”我深呼吸一口,“我刚说过,不希望你落得斯嘉丽那样的下场,但其实我最不想要看到你的下场是——”很难承认——“是像我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