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10/42页)

“Lost cat needs help,[25]”越南女人从警察的肩膀上瞧过去,读到。警察扬起了眉毛,有些眼花。

黑色的底子上,一张虎斑猫的照片。它乖乖地摆着姿势,像是在摄影师面前,一只眼睛蓝,一只眼睛白,瞎了。

Gattino is a 6-years old, slender gray male tabby with distinctive spots and stripes…[26]加蒂诺是只六岁公猫,瘦,灰色条纹,有斑点。左眼瞎。如若有人发现,请电话告知6582704。它可能有些失常,因为很脆弱。它有一只病眼,一种慢性呼吸道炎症。但它有一个家,我们为它的丢失而万分不幸。

唐夫人和警察先生似乎不知所措。但教授提出了一个附加情况。

“还有几行手写的字。在打字的那些文字底下,有三行手写文字。”

他们都看到了,很自然,但他们并没留意,现在,他们该加以注意了,他们别无选择。

He is very short-haired & vulnerable. Please, please…[27]假如你们见到它,就请轻轻地、清楚地叫它的名字。假如它来到你们家,请打电话告诉我们,我们很快就来接它。

“好的,好的,”警士嘟囔着,把那张纸塞进他的衣兜。

下午,P.C.,教务长,要求人们告知联邦调查局。他们寻找官员佩雷拉,加什帕尔曾跟他有过接触,那是一年前,波特兰教授被杀之后,文章发表后不久。文章的发表跟杀人案是个巧合,不是吗?人们等待着官员佩雷拉的一个信号。

星期六晚上,塔拉没有来。但她打来电话道了歉:她那天太累了,有些头疼,是体操把她累坏了。教授讲了讲前几天的节外生枝,对话延续着,主题刺激了她,她不再疲劳了。

加什帕尔很晚才睡着。很响的敲门声。睡得迷迷糊糊的人跌倒在床和床头柜之间。Security[28],森林的声音宣告道。

门口,他的灯照亮了嫌疑人的眼睛,年轻警察加西亚。这是一个梦,这是一个梦,加什帕尔微笑着心想,不敢醒来。

“我是巡夜的,你知道。他们对我说你有一个麻烦。我们来巡逻一下。午夜后每三小时过来一下。”

每三个小时?你们就不能简单地巡逻一下这地方而不来敲门吗?他会开着灯的。警察同意了。

夜,森林的风暴。深渊和寒冷。铁丝网,巡逻队,狗,衣衫褴褛的幽灵,彼此挤在一起。爱娃·基施纳。彼得蜷缩在他自己曾是的这个孩子身上,在这满是痘痘的躯体上。冷冰冰的衣衫,皮和骨,另一个时代的婴孩。到处都是巡逻队,四周都是,探照灯的光,苍白的脸。

他醒来,枕头皱巴巴,湿漉漉的,抱在怀里。他听到什么地方传来轮胎的摩擦声,他不愿意再睡回笼觉,但他瘫倒在枕头上。森林。俘虏。饥饿老人的脸。囚徒。一群惊呆的人。检查。带警犬的巡逻队视察了一遍尸骨。小男孩变得很轻,空气一般,抱在怀里像是什么都没有。呻吟停止了,哨兵的叫喊也停了。沉重的雪,如铅一般,没有丝毫运动。僵化,人们再也无法呼吸。

这一噩梦不属于我,它跟我没关系,那是我父母的噩梦,加什帕尔黎明时这样认定。

星期日,他不从他的巢穴中出来。他试图回想起明信片上的文字。一个词,一个逗号。他不肯定能掌握句子。他也不再记得反面的报纸文章了。

好兆头,这一夜他将睡得很稳。

***

星期一。Security Office[29]。J.T.面对着电脑,她点了点头表示打了招呼,伸出右手去够抽屉,目光却没有从蓝色屏幕上挪开,加什帕尔看见了细细的手指头上粗大的银戒指。女人抽出两张夹在一起的纸。明信片的复印件,正面和反面。

“谁都不应该看到它们。”

目光盯住了屏幕。小小的手指头抚摸着一个个摁键,J.T.夫人点了点头,bye-bye[30],一会儿见。

午饭后,在校园里散步。山岭上的小小墓园。加什帕尔在每个墓碑前都停留一下。爱尔兰人,意大利人,犹太人,葡萄牙人,德国人,荷兰人。死人的部落一片乱糟糟,就像大自然本身。狭窄的墓碑,微微向左倾斜,名叫萨比娜。只有两个名词,萨比娜—德国,再没有别的说明。虚空的名,就像任何别人那样。

假如杀手完美无缺,加什帕尔教授就将在此完蛋,在萨比娜旁边,满足于跟那些流亡者风雨同舟。

图书馆。三楼,杂志部。然后两个小时的课。平静的和嘲讽的,就像光荣的日子里。晚上,八点钟,巡逻队的汽车。军官加西亚,微笑的胖子。他两个小时后将返回。两小时?我相信我们都达成了一致……是的,我们已经达成了一致,但唐夫人认为,这样更好。夜里,我们每三个小时就过来一下,我们不再敲门。不要拉上窗帘,让灯亮着。

第2频道讲被掐死的残疾人。4频道是关于强暴的辩论。9频道是卢旺达大屠杀。11频道恶魔,12频道滑稽歌舞剧,53频道热带丛林,22频道篮球赛,43频道枪战片。往回倒:53,2,22。轮流出现的现实取消了现实。

New York Times. Wednesday, October 12[31]。邮票:Old Glory[32]。美国旗。For U.S. addresses only[33]。邮戳:纽约。是的,人们可以辨认出邮戳,邮政编码,警官吉姆·史密斯本该看到或者甚至已经看到了邮戳。

打字的文字,手写的地址。大写字母:N写得很像W,A的中间没有一短横,像是一个屋顶。地址很确切,甚至包括了谁都不认识的木屋的名称,Boumer House。学院,城镇,州,邮政编码。Dear[34]用打字机打出。收信人的名字则用手写。托尼,菲利普,苏珊,诺尔玛,罗萨林德,彼得,写什么都没关系。如同人们在填表。一个玩意,很显然,为的是让威胁显得不太个性化。Dear彼得……

Next time I kill you。或者the next time? Kill you或者I will kill you? Next time!因此,下一次!以前曾有过一次失败的尝试吗?A previous try[35]?署名:D.。Devil? Dummy? Destiny? Deity? Death[36]?是的,Death!无所不在的臭婊子。

没有用,这玩意。明信片并不寄给拉里,给唐夫人或者给教务长,而是给一个固定的老目标。“死亡夫人”并没有忘记明海尔。隐秘爱情的票。

另一面上的报纸剪报只是另一个策略:迷惑不称职者,而不是收信人。

汽车,刹车,车灯。没有狗,不,范奈斯特巡逻队代替了加西亚巡逻队。

“你不必动了,我们每小时都会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