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18/20页)
一秒钟里,变!保存信息的罐头盒子重又打开了,就像在童话故事中。不需要图书馆、学校、书本,教授啊,婴儿摁下一个按钮,就成了:信息。另一个时代,另外的需要,另一种速度,另外的趣味,母象乐乐的魅力穿越了时间、空间和年代的栅栏。
乐乐,夏延山的明星,更喜欢暖色调绘画,玫瑰色和红色。它为每部作品签名。长鼻子优雅地晃动画笔的同时,这巨硕的四腿动物心醉神迷地叫出声来:一种咆哮,人们只有在大艺术家的画坊中才能听到。大众的嗓音刺激了它。它停下来,被赞赏者的哼声弄得心烦,好几分钟过后才能重新找到灵感。当训导者给出结束的信号时,乐乐以长鼻子的一个徒劳动作为作品签下了名,它的雌性朋友金巴一脚就踩在了艺术家的签名上,算是盖下了章。
那么艾特,十一岁的雄性艺术家,杰作RA 0298的作者呢?戈拉在明星当中急切地寻找它,注意着加什帕尔心灵感应的信号。
突然,一些可疑的信号在胸口发出。他没有勇气来量血压,便拒绝了警告。
感谢上帝,新的信息出现在了屏幕上:黑海边上,奥维德曾被流放到的港口城市托弥[44],在竞选市长一职的运动中,肥胖的候选人,维克托先生,外号大象,让一头穿了民族传统服装的大象漫步于城内的大街。瞧瞧!大象不仅积极参与了山姆大叔的竞选运动,而且还在黑海边,在受迫害的奥维德曾被流放的地方也很积极呢。
戈拉越来越坚信,彼得·加什帕尔就在泰国,在一所大象训练者学校。以前,他出版过一本关于巴洛克艺术的书……大象的艺术会保证一个重新修订、发行量很大的版本。
他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书,书中,热爱书籍和肖夏夫人的彼得,在忧伤的加斯托普照看下,渐渐走向死亡。在明海尔·皮佩尔科尔恩被发热病击垮,丢了小命之后,忧伤的加斯托普也随之失踪了,被战争的启示录抓住。“别了,汉斯·加斯托普,被生活娇惯了的好孩子!”悼文写作者对汉斯·加斯托普喃喃道,他这样总结:“从这死亡的节庆中,它也一样,从这把傍晚雨蒙蒙的天空都烧得通红的可恶发烧中,爱有一天是不是会站起来?”[45]问题持续到了那些书页之外,彼得·皮佩尔科尔恩已经死去,但那些老问题就不再合适了。戈拉得打电话给大夫。一种比阅读远更急迫的历险。
***
占线,占线,嘟—嘟—嘟。电话占线。五分钟,十分钟。终于!救苦救难者的嗓音传来。
“我找巴尔-艾尔大夫。我是他的一个病人。我叫戈拉。很紧急。”
“请等一下。”
五分钟,十分钟。咔哒,连接切断。戈拉量了量血压。升高了。他呼吸困难。他试图保持平静。
“我找巴尔-艾尔大夫。电话却断了。我是……”
“是的,是的,戈拉教授,我知道,请等一下。”
他等了。没有人。也不对,这不,那个睡着了似的嗓音又出现了。
“大夫很忙。他会在十分钟后给你回电话。”
他闭上了眼睛。十分钟,这不多,没有人会在十分钟里死去。十,二十,三十。三十分钟!三个十分钟了,人们会在三十分钟之内死去。
“还是我呀,戈拉,巴尔-艾尔大夫的病人。”
“哦,是吗?……他没有给你打电话?真的没有吗?请等一下。”
咔哒,跟巴尔-艾尔的诊室连接上了。
“喂!是的。戈拉教授吗?出了什么事了?”
“这个,今天,我是说,一个小时前……”
“等一下,等一下。别挂,等一下……”
听筒贴在耳朵上。等一下,两下,九下。病人瞧了瞧手表……十分钟,十二分钟。他猛地挂下听筒。
血压,胸口沉甸甸的,呼吸微弱。后脖颈有些疼。左边,可恶的神经疼。血管的支架,他脑袋里都能感觉到它们。左胳膊上,肘部上面,胳肢窝下面,一阵尖锐的剧痛。
床头柜上的药管。氯吡格雷、琥珀酸美托洛尔、阿司匹林、络活喜、科扎尔、依泽替米贝辛伐他汀、阿普唑仓。老年人的药。
“现在你年轻了,重又焕然一新,”科齐、巴尔-艾尔和郝斯皮塔尔在手术后曾这样宣布道。“你可以爱怎么吃就怎么吃,爱怎么欢乐就怎么欢乐。带一点点节制,但是,带着愉悦。生活的趣味,这就是药方。”
为确保他的生活趣味,巴尔-艾尔更新了七次药方。
手中,是小小的绿色药片。他把它研碎。既然他没有大夫,他将服用半片科扎尔,早早睡觉,深深入睡,到早上,他将重新来到地球上。事情也果真就是这样发生了。手指头在电脑键盘上。“亲爱的巴尔-艾尔大夫,昨天,我在电话中等了一个多小时,要跟你说话。我希望在我需要的时候能够找到你。”
沉默,一天,两天,九天。
“怎么?他没有打电话给你吗?第二天也好,三天后也好,都没有?写信之后也没有?让他见鬼去吧!你需要一个随叫随到的医生,”伊齐宣布道。
“他是一个优秀的医生。他的诊断很出色。尽管一些检查很模糊。但他往往是找不到的。我有些日子很受罪。我透不过气,我的呼吸量远远不够。到四分之三我就停住了,我无法彻底喘透气。”
“我知道那是什么。我会给你指定另一个心脏病专家。我很遗憾不见效。”
“我不想要别的医生。巴尔-艾尔救了我。”
“听我说,古斯蒂,我们认识很长时间了。我知道你最喜欢的团队叫做上帝的选民。我在特拉维夫做过一次实习,在哈达萨医院,他们的大医院。一些好医生,比这里更好。但是很匆忙,很迅速。他们习惯了警报,他们飞速地生活着,在战争与炸弹谋杀之间。他们没有时间,他们生活在5700年,或者我不知道的哪一年,他们没有时间,想一想,五千七百!停,你会看到另一个。”
“我再跟巴尔-艾尔去试一试。我总是难以跟某一个人分离。这是我的毛病,你知道的。”
“我知道。跟祖国,跟我……跟露。你的联系很困难。行,我会给你指定他们中的一个。我是说,我们中的一个。你们的,我不愿意侮辱圣彼得。列布林大夫。他听我的。列布林!这对你行吗?我打电话给他,我立即就打电话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