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白马的人(第21/34页)
“同意这种说法的,寥寥无几。‘但你的规划!’第三个人说,谈到正题他多少有点新的见解,‘大坝在向着水的外侧也要修得很宽,材料从哪儿来呢?应该什么时候完工?’
“‘今年完成不了,那就明年完成。这主要取决于我们自己!’豪克说。
“恼怒的笑声在众人中波动。‘这无益的工作为了个啥呀!再说新坝也不比旧坝高,’又一个人的声音高声说,‘听我说,旧坝已经挺了三十多年了!’
“‘您说得对,’豪克说,‘三十年前旧坝决堤了;然后,往回数,是三十五年前决堤;又一次是四十五年前决堤。但打那以后,大堤一直无理性地很了不起地矗立在这里,在数次最大的洪水中保护了我们。新的大坝则不管洪水多么凶猛,也能挺立百年,甚至几百年,它是穿不透的,因为向海一面的缓坡使海浪失去了任何一个攻击点。这样一来,你们就将会为你们和你们的子孙获得一块安全的土地,这就是官方和总督办赞成我的原因,这一点也是你们为了你们自己的利益应该认识到的!’
“当与会者都没准备立刻答话时,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吃力地从他的椅子里站起身来。这是艾尔克的教父耶维·曼内斯,由于豪克的请求他还一直留在堤防委员会里。‘豪克·海恩督办,’他说,‘你给我们增加了许多不安和花费,我本来希望你能等我被上帝召回安歇的时候再去办这件事,但是——你是正确的,这是可以把非理性的论据反驳回去的。我们天天都必须感谢上帝,是他不顾我们的怠惰让我们得到这块宝贵的海岬,来对抗暴风雨和潮水的冲击。现在是我们必须自己动手拿出一切知识和力量自己保护自己的最后时刻了,不能再靠上帝的宽容来抵御了。朋友们,我是一个古稀老人,我看见过筑坝,也看见过大坝被冲垮。但是,这种堤坝是豪克·海恩按照他的神赐的大智设计由官方为你们贯彻实施的,你们活着的人谁也看不到它被冲垮。如果你们自己不感谢他,你们的子孙却首先不会拒绝向他献上荣誉花环!’
“耶维·曼内斯又坐下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他的蓝手帕,擦去他额头上的几滴汗珠。这位老人仍然是一位以精明能干、无可非议的诚实正直而闻名遐迩的人物。因为与会者没有人赞同他的倾向性意见,所以会议继续静默。豪克·海恩发言了,但大家看见,他的脸色变苍白了。‘我感谢您,耶维·曼内斯,’他说,‘您还在这里,您又发言了。你们其他代表先生们要知道,这个新的堤坝建筑自然是落在我肩上的重担,但你们至少应把它视为一项不能改变的事业,因此让我们决定现在必须做什么吧!’
“‘您说吧!’代表中的一人说。于是,豪克在桌子上铺开新堤坝的平面图,‘刚才有一位代表问过,’他开口说,‘这么多土从哪儿取呢?你们看,海岬向浅滩伸展得这么远,大坝一线的外边有一条狭长的土地是闲置的,从这里和从这个海岬,就是从沿着堤坝的新的造田的南边和北边我们可以取土。在水的两侧我们有好的黏土层,还可以向里边或在中间取沙!但现在首先是要聘请一位土地丈量师把海岬上面新坝的线画定!这个帮助我制订计划的人,最好找一位合适的。此外,为了运送黏土和其他材料,我们需要单驾的带车辕的倾倒车,必须把造车的工程包给几个造车匠。为了拦堵潮路我们向内侧只好将就着用沙子。我现在说不准,要用几百车干草来加固堤坝,很可能比低地这里剩余不用的草还要多!让我们来商讨一下,这一切首先应该怎样安排。西边靠水的新水闸,以后也要委托一个木匠去建造。’
“与会者都已站在桌子的四周,他们眯缝着眼睛看着地图,渐渐开始说话。但那只是好像将要说点什么的样子。当谈到延请土地丈量师的时候,一个年纪较轻的人说:‘您已经想过了,督办,您自己肯定知道谁最合适。’
“但豪克答道:‘因为你们都是陪审官,所以你们得按自己的看法说,不要按我的想法说,雅各布·麦恩,如果您的意见更好,我就放弃我的建议!’
“‘嗯,是的,这很好。’雅各布·麦恩说。
“但一个年纪较大的人却觉得并不完全合适。他有一个亲侄在土地测量方面——这样的一个人在低地这里还不曾有过——他可能胜过督办的父亲,就是胜过已过世的泰德·海恩!
“于是便就这两个土地测量员进行了讨论,最后决定由他们俩共同担负这项工作。关于倾倒车,关于干草的供应以及所有其他事宜也进行了讨论,作出了决定。豪克很晚才筋疲力尽地骑着他一向使用的公马来到家中。当他在那把从他的那位颇有影响但生活较松散的前任继承下来的靠背椅上坐下来时,他的妻子已经站在他身旁。‘你看上去很疲倦,豪克。’她说,同时用她瘦长的手从前额撩起他的头发。
“‘大概有一点儿吧!’他答道。
“‘事情进行得还可以吧?’
“‘还可以,’他苦笑着说,‘但这辆车我得自己去推,只要它不被拦住,我也就高兴了!’
“‘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拦吧?’
“‘不是,艾尔克,你的教父耶维·曼内斯是个好人,我真希望他能年轻三十岁。’
“过了几个星期,大坝的轮廓测定完毕,大部分倾倒车交来以后,即将筑坝的那块围海造田的全体份额土地所有者,位于旧坝后边的那些地产的主人,被督办请到教区小酒馆里开了一个会。会议内容是向他们说明工作分配的计划和经费开支,听取他们可能提出的异议。因为,只要新的堤坝和新的水闸降低旧的装置的维护费,他们就必须承担各自的一份。这个计划对豪克来说曾经是一件繁重的工作——如果不是通过总督办的介绍除了给他安排了一名修坝信差,还给他安排了一名修坝书记员,尽管他现在又每天工作到深夜,他也不会这么快准备好这一切。当他工作结束,疲惫不堪地去寻找他的床时,他的妻子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在假寐中等待他了,她也同样辛苦地操劳了一天,夜里竟像躺在一口深井的井底似的睡得雷鸣也轰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