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白马的人(第30/34页)
“听到这样的话,他就更不能把他那乱成一团麻的担心说出来了。
“‘不,艾尔克,’他说,‘没有任何人与我为敌。保护教区不受我们上帝所创造的大海的损害,这可是责任重大的职务啊。’
“为了回避亲爱的妻子下边的问题,他挣脱了她的手。他走进马厩和粮仓,好像必须检查一切。但他对周遭的一切什么也没看见,他只不过是竭力使他的良心谴责平息下来,确信这只是一种病态的言过其实的恐惧。”
“我给您讲述的情况,”过了一会儿,我的好客的朋友,那位教书先生说,“发生在一七五六年,这一年在这个地区里是决不会忘记的。在豪克·海恩家里,死了一个女人。九月底,在那间为她布置的粮仓边的小屋子里,几乎九十岁高龄的特里娜·扬斯生命垂危。人们依照她的愿望把她扶起来靠在坐垫上,她的眼睛从镶在铅框里的小玻璃窗望着远方。在天边有一个薄气层悬在一个厚气层的上边,因为海平线很高,而那反光在此刻像举起一条闪闪发光的银带,把大海举到堤坝的边缘,照得小屋里闪烁着美丽的光彩,就连耶弗沙滩的最南端也隐约可见。
“小维恩科蹲在床脚的一端,用一只手紧紧地抓着站在身边多么会以其动人的魅力欺骗我们,他站在大坝的西北角,寻找那潮路的新河床,昨天那河床还把他吓了一跳呢,但今天他在从天顶直射下来的阳光下起初竟一次也没有找到。现在他把手遮在眼睛上方挡住刺眼的光线,才看见那个潮路。但尽管如此,一定是昨天暮色中的阴影把他欺骗了:现在看来那里的损害很轻,那暴露出来的老鼠作乱给大坝造成的损坏比洪水还要厉害。当然,这里必须进行改造,但要小心地挖掘,正像奥勒·佩特斯所说的,用新的带草的泥块和十几平方米枝条与干草编成的加固篱就可以治愈损伤。
“‘情况并不是那么坏,’他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昨天你真是一个自寻烦恼的大傻瓜!’他召集堤防代表开了个会,大家一致同意进行这个加固的工程,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督办身体还很虚弱,但他心里感到莫大的宽慰。几个星期以后,整个工程便干净利落地完成了。
“一年过去了。但逝去的时间越长,新栽上的草皮在干草覆盖下越不受干扰地变绿,豪克步行或骑马经过这个地段就越感到不安。现在他移开视线,骑着马沿着大坝的内侧走。有一两次他本应从那儿经过,他却让人把已备好鞍的马牵回马厩。后来,他又在无须在那里做什么的时候突然步行到那里去,只是为了迅速地离开他的高坡,不被人发现。有时他也反身往回走,因他没有胆量再去观察那个可怕的地点。最后,他决意再大干一场,因为大坝的这一地段横在他面前,就像无形中逐渐产生的良心谴责堵在他心里。不过,他的手不能再改动它了,这话他不能告诉任何人,就连他的妻子也不能告诉。这样就到了九月。夜里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暴风雨,最后转成了西北风。在第二天阴云密布的上午,趁落潮期,豪克骑马上了大坝。当他向沙滩扫过一眼,不禁大吃一惊。在那里,从西北往上来,他突然又看见了那潮路的魔怪般的新河床,而且被挖得更深更清晰——他不管怎样睁大眼睛看,那河床也没有退缩。
“他一回到家,艾尔克就握住了他的手。‘你怎么了,豪克?’她见他的脸色那样阴沉,就说,‘不是没有新的灾害吗?我们现在是多么幸福呀。我觉得,你现在跟大家相处得很和睦!’
“听到这样的话,他就更不能把他那乱成一团麻的担心说出来了。
“‘不,艾尔克,’他说,‘没有任何人与我为敌。保护教区不受我们上帝所创造的大海的损害,这可是责任重大的职务啊。’
“为了回避亲爱的妻子下边的问题,他挣脱了她的手。他走进马厩和粮仓,好像必须检查一切。但他对周遭的一切什么也没看见,他只不过是竭力使他的良心谴责平息下来,确信这只是一种病态的言过其实的恐惧。”
“我给您讲述的情况,”过了一会儿,我的好客的朋友,那位教书先生说,“发生在一七五六年,这一年在这个地区里是决不会忘记的。在豪克·海恩家里,死了一个女人。九月底,在那间为她布置的粮仓边的小屋子里,几乎九十岁高龄的特里娜·扬斯生命垂危。人们依照她的愿望把她扶起来靠在坐垫上,她的眼睛从镶在铅框里的小玻璃窗望着远方。在天边有一个薄气层悬在一个厚气层的上边,因为海平线很高,而那反光在此刻像举起一条闪闪发光的银带,把大海举到堤坝的边缘,照得小屋里闪烁着美丽的光彩,就连耶弗沙滩的最南端也隐约可见。
“小维恩科蹲在床脚的一端,用一只手紧紧地抓着站在身边的父亲的手。死神刚好往垂死者的脸里凿上死亡的印记,那孩子气也不喘地呆呆地望着那张不好看的但她颇感亲切的面孔所发生的叫人害怕的、她全然不解的变化。
“‘她干什么呢?这是什么,爸爸?’她怯生生地小声问,把手指甲在父亲手里抠。
“‘她死了!’督办说。
“‘死了!’那孩子重复着,仿佛陷入混乱的感觉中。
“但老太太又动了动嘴唇:‘英斯!英斯!’她尖叫了两声,像发出呼救的喊声。她的骨瘦如柴的胳膊对着外面闪着微光的大海的反面伸去:‘救救我吧!救救我!你在海上面……愿上帝保佑其他的人!’
“她的胳膊垂下来,听得见床架的轻微的嘎嘎声。她已经停止了呼吸。
“那孩子深深叹息了一声,仰脸用那双没有光泽的眼睛望着她的父亲。‘她一直死吗?’她问。
“‘她彻底死了!’督办说,把孩子抱起来,‘她现在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在敬爱的上帝那儿!’
“‘在敬爱的上帝那儿!’那孩子重复着,然后沉默片刻,好像必须思考一下这句话,‘在敬爱的上帝那儿,好不好?’
“‘是的,那最好了。’但在豪克的内心里沉闷地响着死者最后那句话。‘愿上帝保佑其他的人!’他在心里小声叨咕着。‘这个老巫婆想说什么呢?难道临死的人都是预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