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毫不冲突(第104/127页)
“三年内,我要在科罗拉多、密歇根和爱达荷州拥有铸造里尔登合金的工厂,这是我的分期计划。”
“你自己的厂?分厂?”
“嗯。”
“那个机会平衡法案呢?”
“你不会认为从现在开始它还能存在三年吧?我们已经给他们上了这么一课,所有那些破烂都会被清除一空。全国上下都站在我们一边,现在谁还会想阻拦?谁还会信那些鬼话?目前,华盛顿有一班子人还不错,他们正在努力,在下次议会的时候把这个平衡法案废除。”
“我……我希望如此。”
“我最近忙得要死,前几个星期忙着去搞新的炉子,不过现在一切就绪,正在建造。我可以轻松一下,坐在桌子旁边收钱,像懒汉一般的悠闲,瞧着合金的订单蜂拥进来,四处施舍……对了,你们明天早晨去费城的第一班火车是什么时间?
“哦,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业务副总是干吗的?我明天一早七点前要赶回厂里。六点左右有车吗?”
“我记得首班车是五点半。”
“你是打算及时把我叫醒呢,还是让那列车等我?”
“我会叫醒你。”
她坐在那里,看着他不再说话了。他进门的时候显得很疲乏,现在,他脸上的困顿一扫而光。
“达格妮,”他忽然开口道,声音也变了腔调,语气里流露出一种竭力掩饰的迫切,“你为什么不想和我在公众场合一起露面?”
“我不愿意成为你……正式生活的一部分。”
他默不作声。过了一阵,他随意地问道:“你上次休假是什么时候?”
“我想是两年……不,三年以前了。”
“都干了什么?”
“是想去阿迪荣达克斯一个月,结果一周就回来了。”
“我是五年前休的假,不过是去的俄勒冈。”他平躺下来,望着天花板。“达格妮,咱们一起去度假吧,一起开上我的车,离开几个星期,去哪里都行,沿着小路一直开下去,到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不留下地址,不看报纸,不碰电话——我们彻底摆脱掉正式的生活。”
她站起来,走向他,站在沙发边上低头看着他,将台灯挡在身后。她不想让他看清她的脸,以及她正强自忍住的欢笑。
“你能歇几个星期,对吧?”他继续道,“现在事情都进入了正轨,不用担心了。今后三年是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好吧,汉克。”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而不带任何色彩。
“行吗?”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星期一早晨。”
“好吧。”
她转身正要走开,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倒,让她完全躺在了他的身体上面。他别扭地将她按住,她倒下的时候,他的一只手插进了她的头发,将她的嘴向自己的按去,另一只手从她薄薄的上衣下面伸入,从肩头移向她的腰腹,再到她的双腿。她轻声地喘息着:“你还说我不需要你……”
她从他的怀里抽出身,站了起来,撩起垂在脸上的头发。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凝视着她。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在里面,有某种意趣一闪一闪地跳动着,既认真而又有点像在捉弄。她向下一瞅:胸罩的一根带子断开了,一头还吊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头垂在她的身体旁边,他的目光穿过她透明的外衣,看着她的胸脯。她抬起手去调整胸罩,他一把将她的手打掉。她会心地笑了,作为对他的捉弄的回应。她慢慢地踱了开去,故意穿过房间,靠在一张桌子前面,面朝着他,两手扶着桌边,肩膀向后一扬。他喜欢的正是这种对比——衣服的严肃与半裸的身体,铁路公司的总裁成了他的女人。
他坐了起来,舒服地靠在沙发上,两腿搭在一起向前伸着,双手插兜,用评估财产一般的眼神端详着她。
“你说过要用里尔登合金来铺一条横跨全国的铁路吗,副总先生?”他问,“我如果不给你怎么办?我现在可以挑选客户,任意开价。换作一年前,我是不会要求你用和我睡觉来进行交换的。”
“我倒希望你要求过。”
“那你会那么做吗?”
“当然。”
“当成一桩生意?一次销售?”
“假如你是买主的话。你会喜欢的,对不对?”
“你呢?”
“我喜欢……”她轻声道。
他走近她,抓住她的肩膀,把他的嘴隔着她薄薄的上衣,按在了她的胸前。
随后,他抱住她,默默地凝视了她许久。“你拿那个手镯干什么用了?”他问。
他们从没有谈起过这事,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使自己的声音恢复了平稳,“我拥有了它。”她回答。
“我想让你戴上它。”
“如果别人看出来的话,你可就比我更难堪了。”
“戴上它。”
她取出那只里尔登合金制成的手镯,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一言不发地向他递了过去。这蓝绿色的链子在她的手掌里熠熠闪光。他迎着她的目光,把手镯扣在了她的手腕上。在搭扣“咔”地一下被他的手指合上时,她把头埋了下去,亲吻着他的手。
大地在车身下奔腾。威斯康星州起伏的丘陵中伸展出的高速公路是这里人类活动留下的唯一痕迹,一座危桥横跨在灌木、杂草和树丛汇成的海洋之上。这海洋缓缓地起伏,在湛蓝的天空下,放射出橘黄色,山坡旁偶尔可见几株满是红叶的大树拔地而起,低洼处则到处是一汪汪残存的绿。置身在明信片一样的色彩中,车身仿佛是一件珠宝商的杰作,阳光在铬合金的表面泛着光亮,黑色的珐琅映照着天空。
达格妮靠在车窗旁,向前伸直了双腿。她喜欢这样宽大、舒服的坐椅和肩头上阳光的温暖。她感觉这乡间真是美极了。
“我想看的,”里尔登说道,“是个大广告牌。”
她放声笑了起来,他回答了她心里未说明的想法。“卖什么,卖给谁啊?一个小时了,我们连一辆车、一座房子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