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尔·华纳德(第24/45页)
“我知道。但是如果你对此好奇的话,我要告诉你,你已经犯了一个错误。你让我看到了我平生所看到的最洁净的人。”
“难道不荒谬可笑吗?在我们以那种方式相遇之后。”
“多米尼克,我一生都在幕后操纵着世界。我已经看到了一切。你认为我能相信任何纯洁无瑕吗?——除非把我用某种可怕的形式,例如你所选择的形式改变过来。但是,我认为的一切一定不会影响你的决定。”
她站在那里看着他,满怀疑虑地看着所有逝去的一切。她的嘴线条柔和。他看着它。她认为他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道出了她的心声,他所提出的请求和他提出的方式都是她世界里的那种,因此,他毁掉了自己的目的,使她远离了他暗示的动机,使得和一个言行一致的男人共赴堕落的可能性不复存在。她突然想伸出双手拥抱他,告诉他一切,在他的理解中找到瞬间的放松,然后要求他永远不要再见她。
然后她想起来了。
他注意到了她手的动作。她的手指没有紧紧地压在栏杆上,表明已没有支撑的必要,这赋予了此刻重要的意义;它们放松了,握在栏杆上,好像她已抓住了某种缰绳,漫不经心地,因为此时不再需要任何热切的努力。
她想起了斯考德神庙。她思索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他说,为最佳高度付出最大热情,用他的身体保护摩天大楼——她看到了《纽约旗帜报》上的一幅图片,霍华德·洛克仰视恩瑞特公寓的照片,标题是:“你快乐吗,超人先生?”
她向他仰起脸,问道:“嫁给你?成为华纳德报业太太?”
他回答的时候,她听到了他声音里的努力:“如果你想这么称呼——可以。”
“我会嫁给你。”
“谢谢你。多米尼克。”
她漠然地等待着。
当他转向她的时候,他又像这一整天说话时那样,用平静而愉快的声音说道:“我们缩短航程,只作一周时间的旅行——我想让你在这儿停留一下。我们回去的那天,你就动身去里诺(2),你丈夫那边我来安排。他可以得到‘石脊’和他想要的其他任何东西,可恶的人。你回来那天我们就结婚。”
“好,盖尔。现在我们下去吧。”
“你想下去吗?”
“不。但是我不想让我们的婚姻变得不重要。”
“我想让它重要,多米尼克,这正是今晚我不想碰你的原因。我要等到我们结婚。我知道这毫无意义,也知道结婚仪式对我们两人都没有意义。但是循规蹈矩是我们之间唯一的反常,这就是我想要婚礼的原因。我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成为例外。”
“随便你吧,盖尔。”
然后他拉过她,吻了她的唇。因为他说的话,他完成的那篇陈词,如此紧张的陈词,她想尽力使身体僵直,不作任何反应,却仍感觉她的身体在反应,于是她迫使自己忘掉一切——除了拥抱着她的这个男人。
他放开了她,她知道他注意到了。他笑了,说道:“你累了,多米尼克。我要向你说晚安吗?我还想在这儿待一会儿。”
她顺从地转过身,独自一人回了船舱。
5
“怎么回事?‘石脊’不是已经给我了吗?”彼得·吉丁劈头问道。
多米尼克走进客厅,他紧随其后,在门口等着。电梯工把她的行李送进来后,离开了。她边说边摘下手套:“你会得到‘石脊’的,彼得。华纳德先生将会亲自告诉你其他的事情。今晚他想见你,八点半,在他的家里。”
“到底为什么?”
“他会告诉你的。”
她用手套轻轻地拍打着手掌,做了一个结束的小手势,就像是句号。她转身想离开房间,他挡住了她的路。
“我不在意,”他说,“我一点也不在乎!我可以像你们一样做事。你们很了不起,不是吗?——因为你们像卡车司机一样做事,你和盖尔·华纳德先生。优雅,不伤害其他人,不是吗?噢,我也能那样。我要利用你们,我要从你们两个身上得到我所能得到的——那才是我关心的。你觉得怎么样?当小人物拒绝伤害时就没有意义了吗?扫兴吗?”
“你这样说我觉得好多了,彼得。我很高兴。”
那天晚上,在进入华纳德书房时,他发现自己的怒气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摆脱不掉被请进盖尔·华纳德家中的敬畏感。在他进入房间,坐在书桌对面的座位上时,大脑空白,思维停滞,只有一种重力感,他不知道,他的脚是否像深海潜水员的大脚一样在柔软的地毯上留下了印迹。
华纳德说道:“吉丁先生,关于这件事,我本不需要说什么,也不需要做什么。”吉丁从没听过一个人如此有意识有节奏的谈话。他疯狂地想,听起来好像华纳德先生在说话时紧紧握着拳头,指挥着每一个音节。“我多说的任何一个词都会令你不悦,那么我就简短些。我要娶你太太。她明天去里诺。这是‘石脊’的合同,我已经签名了,同时附有一张二十五万美元的支票,在合同中,这笔款项被称为对你工作的附加酬金。如果你现在没有什么异议的话,我非常感谢。我知道,我少付点也可以得到你的同意,但是我不想讨论。如果我们要就此讨价还价,那会令人难以忍受。因此,你愿意接受这个合同,把事情定下来吗?”
他把合同摊开递过来。吉丁看见灰蓝色的长方形支票被一个纸夹夹在纸页顶端,纸夹在台灯的光晕里闪着银色的光。
吉丁的手没有伸出去拿那张纸。他的颧骨笨拙地移动着,以便吐出词句:“我不要。你可以免费得到我的同意。”
他在华纳德的脸上看到了惊奇的表情——几乎又是和蔼的。
“你不要?你连‘石脊’也不要吗?”
“我要‘石脊’!”吉丁的手举起来,一把抓住了那张纸,“我都想要!你为什么不需要付出代价?我为什么不要?”
华纳德站了起来。他说,声音里带着轻松和遗憾:“对,吉丁先生。有那么一会儿,你几乎可以对你的婚姻有个公正的判断。让它保持它过去的面目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