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凶(第11/23页)

“比耗子还脏。”正义的凶手霍桑说。在咖啡店里,托尼思考着该如何警告路易斯。

再见到弗朗西斯卡的时候,他问了她这件事该如何处理。她笑了:“着什么急呢?他真那么卑鄙的话,她会看出来的。”

“你是说,这不关我的事。”

“除非你们之间有什么你没有跟我提起的关系。”

那时他们正在吃午餐。他说:“我最近很易怒。”

“我注意到了。就当帮我个忙,”她说,“不要跟研究生搞在一起。你不需要那个。”

“那我需要什么?”

她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看得意味深长。她很严肃,笑意全无,蓝眼睛像是会说话。很快,这一刻过去,她又像往常一样微笑起来,带着若有似无的深意,令人捉摸不透。他想,我错过了什么。刚才她有所表示,而现在太迟了。

他定期在教工俱乐部和她一起吃午餐。她的样子很和善,非常亲切。他想:这是我唯一的朋友。在她心里,他还是过去的样子。她知道,他不想变成现在这样。他看着她,心想,她是多么可爱,多么美丽。

因此,他开口了:“今天是周四。”

“怎么了?”

“你今天下午有空。”

“所以呢?”

她用叉子卷着意大利面,回避着他的目光。他心中一动。“我可以载你去兜风吗?”

她张开嘴吃了面条,优雅地拭去唇边的番茄酱,问:“去哪儿?”

“随便去哪儿。”

“好吧。”

就是这样。他们开到河边的一片高地上,可以听到下方公路上卡车驶过。他们看风景,旁边的车里,有一对情侣也在看风景。他感到一阵性饥渴,这在过去9个月中从未有过,在纽约那晚也没有如此强烈。

他谈了二氧化碳盾,谈了日益恶化的全球变暖趋势,也谈了不断变强的阳光带来的沙漠化现象。他知道,他的滔滔不绝让她走了神。他也看出来,她感到很无聊。他想,我不再是个好人了。他的性欲烟消云散。

他送她回了家,猜测她会不会邀请自己进去坐坐。但她没有。她感谢他下午的陪伴,眼中是例行公事般的神色,并没有昔日的火花。她走向自己的房子,一个小女孩跑出来迎接她。

他猛地发动了车子,轮胎发出尖叫。红灯亮了,他一个急刹车停下来,又是一声尖啸,然后直冲向下一个路口。他心中若有所感,但并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他开上高速公路,呼啸超过前面的车,不停地变换着车道,对行驶在中间车道的车狂按喇叭,不住推挤,直到那辆车让步,他能开过去为止。

等激情冷却,他开车回了家,在起居室里休息下来。这是怎么回事?劳拉还不肯放过他吗?这像是另外一件事了。好像他需要一个仪式才能回归原本的托尼。他想象着一个原始的神祗,一个野性未驯的男性。

这个想象让他大笑起来,但笑声中却没有感情。下一刻,他为悔恨而吞没,他意识到,自己的任何想法都毫无感情。他最近的行为像是摆在一块屏幕上,有光从中穿过,驱散了空虚。一小时前的飙车揭示出,他想掩盖一些他并没有的东西。这种揭示深入到他的过去,一直到悲剧发生的那天。它所揭示出的都是虚假和谎言。他表演出的虚假感情。这吓坏了他,并不是因为它揭露得深刻,而是他害怕别人发现。他想,这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是个秘密。傍晚,他在家里探寻自己的灵魂,却只看到表面精心策划的悲伤背后空白的麻木。当他厌倦了麻木之后,这麻木变成了烦躁和愤怒。他发现,悲伤赋予了他一些特权。没有人知道,他骗了他们。他是个虚伪的人,一个用表面姿态堆积起来的人。

他获得了解脱,在房子里来回踱步。一股模糊的愤怒促使他走到桌前,打出了给鲍比·安德斯的一封信:

我写这封信是想说,我现在确定了,那个我无法确认的男人就是特克。我希望你们没有放松追查。我保证尽己所能配合调查,因为我要让他们伏法,这决心从未如此强烈。

下一页写着“第三部分”。很好。来了个转变。苏珊·莫罗已经有点儿看厌了。她不知道爱德华是不是期待着她称赞“体内的组织被挤出创口”这个比喻。也许他忘了修改戴头巾的贱民和被抛弃的山羊这个地方。

她今晚能读到哪儿?她往后翻了翻,计算着。现在我看到一半了,明天应该能看完。现在休息一下吧。

“罗西,去睡觉!”

楼上传来女儿微弱的声音:“我在床上啦,妈妈。”

杰弗里想出去。她打开门,放他出去了。她不应该让他出去,但现在很晚了,没人知道。别惹麻烦,先生。她走进厨房。是吃零食还是喝可乐呢?厨房里很冷,外面在降温。在书房里,她听到电视里在放情景喜剧。没有人在看,有人忘了关电视,整晚都开着。

她在阅读中感到受挫,在生活中同样如此。她想,她是不是总在投降之前与书搏斗呢?她对托尼的感情在同情和愤怒之间摇摆不定。要是读完之后她不用跟爱德华谈就好了。如果你说托尼会发疯——或者会变成蠢蛋——你必须肯定,托尼不是现实生活中的爱德华。

现在,托尼是个虚伪的人。她思考着这一点。一般来说,苏珊对空洞和肤浅这类的词语都持怀疑态度。她自己是空洞还是充实呢?她真不知道,但她也不希望由其他人来判定。如果爱德华是通过托尼的声音来为托尼下定论的话,那他就又是以前那个武断的爱德华了。他一下定论,她就反对。但她想,在所有痛苦都烟消云散,一切都过去之后,她会更加公正地再读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