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凶(第6/23页)
她从钱包里翻出钥匙,开门让他进去,告诉他保持安静,因为室友在另外一个房间里睡觉。
她的房间很小。床上方的告示栏里贴着明信片。房间里有一个衣柜,里面挂着她的衣裙。
“她怎么死的?”
“被人杀了。”
他坐在床上,把一切都告诉了莎伦。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先是讲了事情的梗概,随后不由自主地讲述起细节。他从头开始,一步一步地展开。她茫然地看着他,聆听着他的故事。
“天哪,先生,”她说,“你吓死我了。”
他描述着灌木丛下的尸体,突然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她盯着他,脸上充满恐惧。她只是个陌生人,他也是。
他闭上嘴,很震惊。她害怕的并不是雷伊、特克和罗的形象。
“对不起,”他说,“我失言了。”
她四下环视着房间,像是在丈量距离。
过了一会儿,他问:“你是不是希望我离开?”
“是啊,”她说,“你最好赶紧走。”她又开始发抖。
他走到客厅里的时候,她看上去放松下来,斜倚在门上,一旦他改变主意,他随时可以把门关上。“我吓着你了吗?”他说,“我不是故意的。”
“妈的。”她说,“听着,我真的很为你老婆孩子难过,这样总行了吧?”
他走下楼梯,同样放松下来。
回宾馆的路上,他好像在街上看到雷伊、特克和罗的影子,潜伏在门廊的阴影中和地铁里,他们看着他。莎伦的大眼睛像是把劳拉和海伦吸入其中。她正在扼杀他的记忆,让她们的影像不再鲜活。
所以,他试着重塑记忆。在旅行拖车里,雷伊命令她们脱衣服。特克用刀指着海伦的喉咙,雷伊逼着劳拉上床。然后轮到海伦。劳拉怒吼着,挣扎着,雷伊敲碎了她的头。妈妈!海伦尖叫起来。她尖叫着,哭喊着,看着母亲倒在地上,雷伊扭断了她的胳膊。
他回忆着这一切。该死,他们都该下地狱。托尼·海斯廷斯说。
三
苏珊放下书稿。是什么在让我不安?她问自己。当她看着托尼摸索着行走在那个肮脏的城市里企图满足自己的性需求时,她不知道这个故事还适不适合她继续读下去。当托尼在树林里时,恐惧跨越了性别的界限。但重塑男子汉气概则不然,托尼寻找发泄性欲的对象,苏珊对此可不感兴趣。
让她不安的另有其事,阅读如同一个泳者,劈波斩浪。苏珊日间的思想如同生活在陆地上和空中的动物,沉入其中,则变成了海豚、潜艇和鱼类。有什么东西在她游动的时候咬了她一口,可能是只尖牙利齿的小鲨鱼。她得把它拖到空中才能看清。当托尼·海斯廷斯悲伤的时候,它就咬她。
海水退去的时候,她重返现实,和阿诺德打着电话。她记得他的责备。你不应该问那个问题。他说。
她问了什么?
他们的谈话中,他提出自己独自一人前去华盛顿赴任,而她和孩子们待在芝加哥,他在周末的时候回家。她记得,她联想着:往返两地,也就是说两个家,也就是说——
她不再想他是为什么问题而责备自己。他问她为什么她想知道这些,她又说了些什么。他步步紧逼,说她的回答不能令他满意。而她闭口不言。他说,你想问的是林伍德的事。
我可没说。她回答。
她听到他不耐烦地吸了口气。你问了。我告诉你,一切都还没定,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而她正好有个姐姐在华盛顿。我以为你能理解。你不该问那个问题。
他说她不该问。
除了重新沉入那片海洋之外,她无计可施。把思绪拉回到托尼身上吧。他刚刚把那个可怜的单身女子吓得够呛。她不知道,爱德华是不是用想象中失去斯蒂芬妮的痛苦来描写托尼的悲伤。
夜行动物 14
托尼·海斯廷斯在下午回到家里,发现信箱里有一张来自当地警察局的便条,写着“请回电”。
“请回电?”接电话的女人说,“我看看。你是海斯廷斯?安德斯,宾夕法尼亚,速回电。是这个吗?”
是的。“我不知道你要打给住在安德斯的谁。”她说。
“安德斯是个人。”
他拨通了安德斯的电话,一个名叫马思凯科斯的人接了电话,说:“安德斯不在。”
他留下了口信,然后赶到比萨店吃了晚餐,以便8点之前能回来。电话准时地响了。
“海斯廷斯?我找了你三天了。”
“我去纽约过圣诞节了。在我姐姐家。”
“旅行,嗯?现在你还得出趟门。”
“什么?”
“我希望你明天能飞到纽约的奥尔巴尼来见我。”
“为什么?”
“有好消息。”
“明天?”
“我们付路费。明天有一趟航班,咱们可以中午在机场碰头。”
“明天我有课。”
“取消。”
“出什么事了?”
“我想让你看几个人。”
“指认?”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