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德罗·巴拉莫(第10/33页)

“我已身无分文了,堂佩德罗。”

“那你可以先给他开个空头支票,就说一有钱就给他。我几乎可以肯定他是不会给我出难题的。这件事你明天就去办。”

“那阿尔德莱德那件事怎么办?”

“怎么又来了个阿尔德莱德?你刚才念名单时念到了普雷西亚多姐妹俩,念到了弗雷戈索家和古斯曼家,现在怎么又来了个阿尔德莱德?”

“这是个地界问题。他已经派人筑起了篱笆,现在又要我们在未筑篱笆的那一部分建造围墙。这样,地界就清楚了。”

“这件事往后再处理吧。围墙的事不用你操心了,不会筑什么围墙的。土地也不会划什么界线的。想一想我这话的意思吧,富尔戈尔,虽说你一时还理解不了。眼下你还是先安排一下拉劳拉的事。你怎么不坐下来呢?”

“我会坐的,堂佩德罗。说句实在话,我开始喜欢同您打交道了。”

“你去跟拉劳拉怎么讲都可以,就说我爱她吧,这点是最要紧的。塞达诺,我真的是爱她,我爱她的一双眼睛,你知道吗?这事你明天一大早去办。管家的事我给你减轻一点,你把半月庄的事忘掉好了。”

“‘这小伙子从什么鬼地方学来这么多花招?’在回半月庄的途中,富尔戈尔·塞达诺心里这么想着。我原来对他是不抱什么指望的。我那已故的老主人堂卢卡斯常常对我说:‘他是个废物,是条懒虫。’我一直认为他说得对。‘富尔戈尔,我死后,你就到别处找个活儿干吧!’‘好的,堂卢卡斯。’‘跟你说实在话,富尔戈尔,我是想把他送到神学院去,看看这样一来,我死后他能不能混碗饭吃,能不能养活他母亲;可连上神学院他也没有决心。’‘您还不至于会这么快就走吧,堂卢卡斯。’‘什么也不要想指望他,就是我老了拿他当根拐杖使也不行。我白白地养了他这个废物,有什么法子,富尔戈尔?’‘这真是一件憾事,堂卢卡斯。’”

然而,现在他竟是这样的人。当初要不是自己留恋半月庄这个地方,今天也不会来看他了,他早就不告而别了。可是,富尔戈尔也确实珍爱半月庄这块土地,喜爱那些经过精耕细作杂草不生的丘陵地,这些丘陵地至今仍是沟渠纵横,生产出越来越多的东西……可爱的半月庄啊,还有那些合并过来的土地:“快过来吧,我那可爱的恩美蒂奥牧场。”他看到这个牧场正向他走来,好像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说到头来,女人就是这么一点能耐。“是这么一回事。”他自言自语地说。出了庄园的大门,他用鞭子拍打了一下自己的两只裤腿,就迈开了脚步。

让多罗莱斯高兴起来非常容易。这会儿她兴奋得两只眼睛闪闪发光,脸蛋儿都变了样儿了。

“请原谅,堂富尔戈尔,你瞧,我脸都红了。我没有想到堂佩德罗会看上我。”

“他想您想得晚上睡不着觉。”

“可是,他不是有的是地方去挑选女人吗?再说,科马拉美人儿也多的是,这事要让她们知道了该会怎么说呢?”

“他只想您一个人,多罗莱斯。除您之外,他谁也不想。”

“您简直说得我心里发抖,堂富尔戈尔。我甚至连想也没有想过这样的事。”

“他是个含情不露的人。堂卢卡斯·巴拉莫(愿他的灵魂得到安息)对他说过,您配不上他。他当时因为要听从父命,才没有开口。现在既然堂卢卡斯已不在人世,就不会再有阻力了。这可是他第一次下的决心。我因为事情多,拖了一些时间才来办这件事。就把婚礼定在后天吧,您看如何?”

“这不太匆忙了点吗?我可是一点儿准备也没有啊。我总得定做礼服吧,还要给我姐姐写封信。要不,我还是派个人亲口对她说更好。不管怎么说,4月8日之前我是准备不好的。今天已经是1号了。是啊,8日也紧得很哪。请您告诉他,让他再等几天吧。”

“他恨不得马上就举行婚礼。如果光是由于服装问题,这好办,服装我们可以提供。堂佩德罗去世的妈妈希望您穿她穿过的衣服。他家有这个习惯。”

“可这几天还有点儿小问题,您知道,这是女人家的事。唉,跟您说这些多难为情!堂富尔戈尔,您真弄得我面红耳赤了。我来月经了,唉,真丢死人了!”

“这又怎么啦?结婚跟来不来月经有什么相干?结婚是双方相亲相爱的事。只要做到这一点,别的事情都是杞人忧天。”

“可您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堂富尔戈尔。”

“明白。就这样了,婚礼定在后天了。”

说完,他走了。她还张开着双臂,要求延缓八天,仅仅是八天。

“我可别忘了告诉堂佩德罗——佩德罗这小伙子真够精明的——让他别忘了告诉法官,婚后女方的产业要由夫妇双方共管。‘记住,富尔戈尔,明天就告诉他。’”

多罗莱斯则赶忙跑进厨房,拿了一只脸盆,打了一盆热水:“我要让这玩意儿快点干净,最好今天晚上就弄干净。可这玩意儿少说也得三天才能过去,真没法子!啊,多幸福啊!感谢上帝将我许配给堂佩德罗。”接着,她又自言自语地说:“即使他以后厌弃我,我也心甘情愿。”

“婚事已经谈妥了,她很乐意。神父说,要让他不在做弥撒时宣告这桩婚事,得给他六十比索。我说到必要的时候会付给他的。他还说需要修缮祭坛,再说他的餐桌也东倒西歪了。我答应给他送一张新桌子去。他说您从来不去做弥撒,我向他保证说您一定去。他又说自从您祖母去世后,您家就不再给教堂交什一税了。我叫他放心,他也表示同意了。”

“你没有要多罗莱斯给我们预支点钱吗?”

“没有,少爷,我没有敢这样做。说句真心话,她当时那么兴高采烈的,我真不想去扫她的兴。”

“你简直像个孩子。”

“去他的!说我还是个孩子!我都快五十五岁了,而他几乎连乳臭还未干,我已是半截入土的人了。”

“我当时是不想破坏她的兴致。”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