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重复(第21/34页)

「不用,不用!非常感谢你,先生。我刚开始没有想明白。我是按照『和平时期』的思考方式,而不是『战争时期』。是你把我带上了正轨。我去了西联邮局,给我在旧金山的经纪人发了一封夜间电报,告诉他我想让他做的事;然后我写了一封信,指定他为我的代理人,作了公证,又去城里的邮局把这些东西都寄给他了。都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拉撒路对他即兴编的这个故事很满意,连他自己几乎都要信以为真了,「最后就是报名参军。但那个手提包——你觉得能不能把它放到阁楼上?我不能拿着个手提包去当兵。里面只有一些盥洗用品。」

「我会把它收好的布兰松先生!」小布莱恩说,「就放在我的房间里吧。」

「是我们的房间。」乔治更正道,「我们会把它收好的。」

「等一等,孩子们。特德;如果丢了那个手提包,你会很伤心吗?」

「不会呀,约翰逊先生。为什么这么问?」

「那么你就带着它吧。今晚回住所后,你要重新装一下里面的东西。你一定装了白衬衫和硬领衬,这毫无疑问。这些东西你不需要。如果你有工装衣的话,带上它们。还要带上一双合脚的旧高腰鞋,可以在行军的时候穿。袜子都要穿自己的。还有内衣。我猜测——根据以前不愉快的经历——他们不会立刻备足军装。事情会很混乱,很多方面都是。你可能在参军后一个月或更长的时间里都得穿自己带的衣服。」

「我认为,」史密斯夫人郑重地说,「父亲说的是对的,布兰松先生。史密斯先生——就是史密斯上尉,我丈夫——离家前也说过类似的事。他没等收到发给他的电报就走了——电报几个小时以后才送到——因为他说他知道刚开始的时候会出现混乱的情况。」她撇了撇嘴,「他说这话的时候口气更强烈一些。」

「女儿,这种情形,无论布莱恩怎么骂都不过分。如果特德能够按时吃上饭,他就已经够幸运的了。任何一个能分清自己右脚和左脚的人都会被抓去成为一个上等兵。他们不会关心你穿的是什么,但是你要关心,特德。所以带上一些你会在农场里穿的衣服。还有鞋——舒服的、不会让你行军不到一英里的时候就让你脚上起泡的鞋。嗯,特德,你知道『冷奶酪』这个窍门吗?如果你要在一个星期、或者更长的时间里一直穿着鞋子,这个办法可以保护你的脚。」

「我不知道,先生。」拉撒路回答道。(外公,你以前教过我——或者说「以后」——这个方法很管用,我从来没忘记过。)

「如果可能的话,先把你的脚洗干净、擦干。接着用冷的奶酪涂遍你的脚,尤其是脚趾间的部位。也可以用凡士林,含有石碳酸成分的最好。要涂很多,弄上厚厚的一层。然后穿上袜子——如果可能的话,要穿干净的,不得已的话也可以穿脏的,但一定不要不穿——最后穿上靴子。刚站起来的时候,你可能会觉得像站在一桶肥皂液里。但你的双脚会感谢你的。你的脚趾不会烂,或者不会烂很多。照顾好你的脚,特德,还有;保持肠道畅通。」

「父亲!」

「女儿,我是在和一个士兵说话,告诉他一些能救他性命的事。如果这些孩子不能听这些,就让他们上床吧。」

「我觉得也到时间了,」莫琳回答道,「至少得安排小一些的孩子先睡。」

「我不要睡觉。」

「伍迪,照妈妈说的做,不许顶嘴,否则我要在你的屁股上把棍子打折。这条命令一直有效,直到你的父亲打完仗回家。」

「我要等二等兵布兰松走了以后再睡觉!爸爸说我可以。」

「嗯。我会用一根棍子来告诉你这在逻辑上是不可能的;这是唯一能让你认识到这一点的办法。莫琳,我建议我们从最小的孩子开始,让他们挨个告别,然后直接上床睡觉。最后我会陪着特德去电车站。」

「我要开车送特德舅舅回家!」

拉撒路觉得到他说话的时候了。「布莱恩,谢谢你。但我们今晚还是别给你妈妈再增添一件需要担心的事了吧。电车几乎可以把我直接送回家……而且从明天开始,我连电车都没得坐了;我要走路了。」

「是这样,」外祖父赞同道,「他要行军。『左右左,左右左!——头昂起来,英勇豪迈!』特德,布莱恩的父亲已经任命布莱恩担任护卫中士,在他回来之前负责保证这个家庭的安全。」

「那么他就不能擅离职守,为一个二等兵当司机把他送回家了,对吗?」

「在护卫长——也就是我——以及今天的长官——我的女儿在场的时候,他是不能这样做的。这倒提醒了我,趁这些小朋友和你亲吻道别的时候,我去找一些旧军装;我觉得你穿着会合适的。如果你不介意这是别人穿过的衣服的话。」

「先生,我为自己能穿这些衣服而感到非常骄傲和自豪!」

史密斯夫人站了起来。「我也有一些东西要拿给布兰松先生——二等兵。南希,你能带着伊瑟尔睡觉吗?还有卡洛尔,你能带上理查德吗?」

「可二等兵布兰松还没有吃他的三明治!」

拉撒路说:「对不起,卡洛尔小姐。我太兴奋了,都忘了吃了。嗯,能否请你把它包起来给我?我一回到家就把它吃了,它会让我睡个好觉的。

「就这么办吧,卡洛尔。」她的母亲说,「布莱恩,你能带上理查德吗?」

又说了一些客套话以后,拉撒路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和每个孩子告别。他抱了一会儿伊瑟尔,看着婴儿天使般的笑容,他自己也对她笑了笑,亲了亲她的前额,把她递给南希。南希抱着她上楼,很快又回来了。为了亲吻理查德,拉撒路不得不单膝跪地,那孩子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他知道这是一个庄严的时刻;他紧紧抱着拉撒路,嘴巴在他的脸上抹了一下。

然后是伍迪来和他吻别。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但拉撒路已经不再因为触摸「自己」而感到不舒服了,因为这个小孩不是他自己。在这种奇特的转世经历中,拉撒路只能从对方身上找回一些零星记忆。他不再想掐死他了——或者说,不那么经常想了。

伍迪用拉撒路还不习惯的亲昵口吻在他耳边悄声道:「那个象棋真的是象牙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