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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抱歉。”我说,“但我警告过你找猎人来的后果。他的天性就是将一切都作为他的猎物,鬣狗、捻角羚,就连基库尤人也一样。”我停了一下,欣赏着他的一脸紧张,“也许我应该让他离开。”
“他不会听的。”
我点点头,“狮子可能会和山羊一起睡觉,可能会吃掉它,但是很少听它的话。”
“柯里巴,我们错了。”柯因纳格说着,一脸绝望,“你不能帮我们赶走这个入侵者吗?”
“为什么?”我问道。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我慢慢地摇了摇头,“你告诉我的是你自己为什么讨厌他。”我答道,“这还不够。”
“我还要说什么?”柯因纳格问道。
我看着他,“随着时间推移,你会明白的。”
“也许我们可以联系维护部。”柯因纳格建议道,“他们肯定有能力让他走。”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还没学到教训吗?”
“我不明白。”
“你找马赛人来,因为他比菲西厉害。现在你又想找维护部,因为他们比马赛人厉害。如果只是一个人就能这样改变我们的社会,那你想想,如果我们请很多人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们年轻人的话题已经从种地变成了打猎,他们想盖那种角落可以躲藏魔鬼的欧洲人房子,还求马赛人给他们配枪。他们要是见过了维护部的那些神奇玩意儿,到时候会想要什么呢?”
“那我们自己怎么摆脱这个马赛人?”
“等时候到了,他就会走的。”我说。
“你确定?”
“我是蒙杜木古。”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到了?”柯因纳格问道。
“等你知道他为什么必须走的时候。”我答道,“现在,你大概应该回村子里了,不然你可能会发现他又想要你的其他几个妻子了。”
柯因纳格脸上闪过一阵焦虑,他没再说话,急忙沿着曲折的小路赶回村子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从草原边缘的一些树上收集了树皮,数量够了之后,我又加了一些草药和树根,放在一只旧龟壳里捣成糊。我加了点水,把它倒在一个煮饭葫芦里,放在小火上煨着。
准备好之后,我叫人把恩德米找来。半小时后他到了。
“占波,柯里巴。”他说。
“占波,恩德米。”我答道。
他看着我的煮饭葫芦,皱起了鼻子。“这是什么?”他问道,“太难闻了。”
“这不是用来吃的。”我答道。
“但愿如此。”他由衷地说。
“小心点,别碰它。”我说着,走到长在我博玛里的树下,坐在阴凉里。恩德米远远绕开它,坐在我身边。
“你有事找我?”他说。
“是的。”
“我很高兴。我不愿意待在村子里。”
“噢?”
他点点头,“有一伙年轻人现在跟着大师到处蹿。他们抢沙姆巴里的山羊,拿小屋里的布料,没人敢阻止他们。昨天坎加拉试过,但那伙人把他打得嘴都流血了,大师就在一旁看着,哈哈大笑。”
我点点头,这些事都不出我所料。
“我看快到时候了。”我说着,伸手赶走也在树下乘凉的几只苍蝇,它们在我的脸附近嗡嗡吵个不停。
“快到什么时候了?”
“大师离开基里尼亚加的时候。”我停了一下,“所以我才叫你来。”
“蒙杜木古希望我‘帮’他离开?”恩德米说着,年轻的脸上闪耀着自豪。
我点点头。
“你说什么我一定照办。”恩德米承诺道。
“很好。你知道大师用来涂身子的油膏是谁做的吗?”
“是老瓦布做的。”
“你得给我拿两瓢这种油膏来。”
“我以为只有马赛人会给自己的身子涂油呢。”恩德米说。
“照我说的做。另外,你有弓吗?”
“没有,但我父亲有。他很多年都没用过了,所以不会介意我拿走他的。”
“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把它拿走了。”
恩德米耸耸肩,用食指在土地上随意画了个图案,“他会怪罪于跟随大师的那些年轻人。”
“你父亲有箭头锋利的箭吗?”
“没有。”恩德米说,“不过我可以做一点儿。”
“今天下午做一点儿。”我说,“十支应该够了。”
恩德米在土里画了支箭。“这样的?”他问道。
“再短一点。”
“我可以从我们家博玛养的鸡身上弄到做箭用的羽毛。”他提议道。
我点点头,“很好。”
“你想让我用箭射死大师吗?”
“我跟你讲过一次了:基库尤人不杀同胞。”
“那你想让我用弓箭做什么?”
“你做好之后把它们带到我的博玛来。”我说,“用十块布把它们包起来。”
“然后呢?”
“然后,咱们把箭浸在我做的毒药里。”
他皱起眉头。“你不是说不想让我射死大师吗?”他停了一下,“那我带箭射什么?”
“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我说,“现在回村子里,按我说的做。”
“好的,柯里巴。”他说着,迈开年轻而健壮的双腿跑出我的博玛,下山去了。一群珍珠鸡被他惊起,尖叫着给他让路。
不到一小时之后,柯因纳格又一次爬上我的小山头,这次还有恩乔贝和其他两位长老,他们都穿着部落长袍。
“占波,柯里巴。”柯因纳格郁郁寡欢地说。
“占波。”我答道。
“你对我说,等我明白了大师为什么必须走,再来找你。”柯因纳格说。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一只小蜘蛛赶快跑了。“我来了。”
“你明白了什么?”我问道,伸出手遮挡眼前的阳光。
他目光低垂,看起来很紧张,就像是被父亲诘问的小孩子。
“我明白了乌托邦是很脆弱的,需要那些能将自己意愿加诸于它的人来保护它。”
“那你呢,恩乔贝?”我说,“你明白了什么?”
“我们在这里的生活很好。”他答道,“我以为,这种很好的生活本身就是一种保护。”他深深叹了口气,“但它不是。”
“基里尼亚加值得被保护吗?”我问道。
“你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呢?”另一位长老问道。
“马赛人能给基里尼亚加带来很多机器,很多钱。”我说,“他只是想改善我们的生活,并非毁灭我们。”
“那就不是基里尼亚加了。”恩乔贝说,“它就成了另一个肯尼亚。”
“他碰过的一切都变质了。”柯因纳格说着,脸上的表情因为愤怒和屈辱而扭曲了,“连我自己的儿子也成了他的跟班。他也不再尊重自己的父亲、村子里的女人或我们的传统了。现在他只会谈钱和枪。他对大师很崇拜,就好像大师是恩迦一样。”他停了一下,“你必须帮帮我们,柯里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