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1月至12月(第10/11页)
晚上去瓦利·萨尔登在格林瓦尔德的家。他正在休假,和家人住。他们的房子里塞满了好书及好音乐。我们刚坐进齐奇的车准备回家,警报就响了。由于只有外交官才能在警报响后留在街上,齐奇只好送我们回瓦利家。在瓦利家,我们听唱片,一直到深夜2点。然后我跟巴伐利亚康斯坦丁王子一起走路回家,距离超过3英里[13]。刚穿过哈伦塞[14]桥,警报又开始呼啸。因为没人出来阻止我们,我们继续走,但很快炮声愈来愈激烈,在库达姆大街碰到一名警察,把我们赶进一个地窖,我们坐在地上三个小时,冷得直打哆嗦。我没有穿大衣,只好和康斯坦丁躲在他的雨衣下缩成一团。大部分时间我们要么打瞌睡,要么听别人讲话。柏林人碰到危机时表现特佳,经常很风趣。警报在早上6点解除,当然既无电车,也叫不到计程车,我们只好沿着库达姆大街狂奔,借以取暖,后来终于叫到一辆计程车送我们回家。快到我家时还必须绕道:两辆救护车在从我们家隔壁的房子里掘出几个人之后撞在一起,现在那栋房子已被炸得粉碎,三名炸弹生还者也在车祸中死亡。
回家后发现塔蒂阿娜非常担心我,因为那枚炸弹差一点就炸到我们这栋楼。我套上毛衣,躺了半小时,立刻得赶去公司上班。但我实在太累了,无法工作,便听从凯蒂娅·克莱因米歇尔的建议,拉出(为紧急情况准备的)行军床躺下,三个小时之后才醒来,发现老板正极不满意地盯着我看。一整天都有人打电话来问我们是否还活着,因为我们那一区显然灾情惨重,好几枚炸弹落在路易莎·维尔切克住的医院和我们家之间。
10月26日,星期六
下班后和塔蒂阿娜搭提诺·索达提的车去C.C.普菲尔家。先围坐炉火旁,然后洗澡、睡觉,试着别去想空袭。
10月28日,星期一
今天意军进攻希腊。希特勒与墨索里尼会面,收音机里一阵嚷嚷。
墨索里尼在进军阿比西尼亚及利比亚之后,仍不愿让希特勒独自重画欧洲地图。他在轻而易举拿下法国的尼斯与科西嘉岛之后,开始往东觊觎巴尔干半岛。1939年4月,意大利已吞并阿尔巴尼亚;10月28日,意军越过边境,进入希腊。
希特勒不仅毫无准备,而且他老早明确劝阻墨索里尼不要这么做,因为他深知意军的能耐;而且此刻他正专注于自己最伟大的计划——征服苏联!——不愿英军介入,逼近正往东欧大量集结的德国陆军南侧,但如果希腊向英国求援,这个情况就不可避免。再加上希腊当时的独裁者梅塔克萨斯将军亲德,因此意军发动攻势之前的准备完全瞒着德军。10月28日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在佛罗伦萨会面(据说是他们争吵最激烈的一次会面),希特勒只好接受现实。
10月29日,星期二
英军登陆克里特岛。
11月1日,星期五
今晚发生两次空袭,一次从晚上9:30持续到深夜1点,一次从深夜2:30持续到早上6点。感谢上苍,让我们住在一楼!
11月3日,星期日
英军登陆希腊本岛。
11月4日,星期一
我一直缺乏运动,决定开始上体操课,已经感觉好多了,不过身体仍有点僵硬。只因为我又高又瘦,老师似乎觉得可以把我训练成运动健将。
11月6日,星期三
保罗·梅特涅在城里待了六天,塔蒂阿娜几乎天天跟他出去。
11月8日,星期五
保罗·梅特涅今天离开,塔蒂阿娜待在家里,好不寻常。
11月10日,星期日
和路易莎·维尔切克、塔蒂阿娜及兰曹开车到亚当·特罗特位于达勒姆的家。他最近才和克拉瑞塔·蒂芬巴赫结婚;拿过罗德奖学金,是非常特别的人。希特勒的私人秘书及外交部联络官瓦尔特·黑韦尔也在那里。黑韦尔有一次让比利时外交官卡蒂埃非常窘,竟然问他路易莎和她的朋友们对现今政府观感如何。黑韦尔有点笨拙,不过据说人不坏,而且是“当权集团”里唯一偶尔会出现在其他社交圈里的人。很多人似乎想通过他得些好处。
11月11日,星期一
我们隔壁的邻居、以前做过立陶宛警政署长的席德瑞维西斯告诉我们,他在肉店外面排队时,看见一头死驴被抬进后门,因为从防水布下面伸出了驴蹄和驴耳朵,所以他才认了出来。原来我们每周吃的炸肉排就是这样来的!
11月14日,星期四
保罗·梅特涅回来了,塔蒂阿娜每天都跟他见面。
11月27日,星期三
和塔蒂阿娜、保罗·梅特涅及迪基·埃尔茨去萨瓦林餐厅晚餐,吃龙虾和其他不用配给、富豪吃的珍馐。塔蒂阿娜每天晚上跟保罗出去,半夜他通常还会打电话来,两人叽里呱啦讲个不停。幸好电话线很长,我可以把她赶到客厅去,否则我根本别想睡觉。
德国占领的欧洲,日常生活常有出其不意之处,食物配给制度亦然。深海渔船因为近海海域布有水雷及大西洋海战停止作业,鱼类因此极难买到,或严格配给;但甲壳类,像是过去豪富才吃得起的龙虾及蚝等,却一直很多,直到1944年盟军登陆为止。同样的,德国境内很快就找不到像样的啤酒,但法国境内需要配给的法国葡萄酒及香槟,却在帝国内泛滥。
12月1日,星期日
巴伐利亚的康斯坦丁王子陪我上俄国教堂,因为他很感兴趣。然后我们去动物园及水族馆;有好多恶心的水蛇在那儿游来游去,还有很多爬虫类。现在空袭情况越来越糟,还养这些动物,真奇怪。
12月2日,星期一
大家开始对保罗·梅特涅和塔蒂阿娜闲言闲语。我必须不断否认他们已订婚的事,真烦。他们现在还不想宣布,因为计划明年夏末再结婚。
希腊人正把意大利人赶出阿尔巴尼亚,不过后者仍占有都拉斯及发罗拉。柏林人现在流行一句俏皮话:法国人在里维埃拉(蓝色海岸)[15]挂起告示:“希腊人止步!这里是法国!”
12月3日,星期二
前巴黎警察署长夏普在飞往叙利亚途中,座机被击落,接着两名埃及部长也遭到同样的命运。德国宣传部门针对“背信弃义的英格兰”不断轰炸外国政客的尴尬事件大做文章。
前巴黎警察署长让·夏普(1878—1940)是右翼政客,贝当指派他出任叙利亚行政长官,但叙利亚很快被英法盟军占领。
12月5日,星期四
许久没有罗马的消息。意军总司令巴多格里奥元帅已辞职;海军司令卡瓦纳里上将亦然。意军似乎在毫无准备下草率进攻希腊,败得一塌糊涂。
意大利进攻希腊很快演变成一次大灾难。希腊人在帕帕戈斯将军睿智的领导下,顽强抵抗,在数周之内不仅驱退敌军,还进占了阿尔巴尼亚。同时不出希特勒所料,英国部队及补给大量涌进希腊本岛及外围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