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1月至9月(第13/19页)

西西·维尔切克终于去格蒙登的医院报到了。我再一次骑自行车到巴德伊舍温泉小镇,在一间客栈里午餐,和一位11日才从维也纳逃出来的人聊天。他讲了几则民团和党卫军在最后一刻发生激烈冲突的恐怖故事。

4月24日,星期二

西西·维尔切克今天一整天都在医院里洗脏绷带。医院里似乎没有手术设备。她现在发烧了。我仍在设法找食物给她吃。又下大雨!

4月25日,星期三

今天终于出太阳了。我们到阳台上晒太阳,想晒黑一点。下午去湖边骑自行车,坐在湖边休息时,周围的山峦开始发出低吼,仿佛在晃动。附近一定有地方遭到轰炸,却不能确定是哪个方向。听声音仿佛就在附近,却看不见飞机。回家后才听说,是50千米外的贝希特斯加登,听起来之所以这么近,是因为群山会制造回音的缘故。西塔·弗雷德打电话来报告最新状况,称贝希特斯加登为“磐石”!

这天美军与苏军在易北河岸的托尔高城外会合。纳粹帝国因此被切成两段。

4月26日,星期四

早上西塔·弗雷德开车来看我们。附近又发生空袭,我们只穿内衣躺在阳台上看飞机。稍后其中一架飞回来在湖上方绕圈子。由于敌机极少单飞,西塔认为那可能是一架被击中的美国轰炸机。起先我们懒洋洋地看着它转弯,后来它突然朝我们俯冲过来,我们拔起脚就往客厅里冲,心想它一定会撞上屋子,尚未回过神来,飞机已坠落在外面的公园里。我们赶紧奔出去,但机身已迅速燃烧,没有人能够接近。据说组员都已弹出机外,但时间短促,似乎不太可能。或许驾驶员想在草坪上迫降,却没有成功。我们都吓坏了。

上校派了几个人来公园里的菜园里种蔬菜。现在大家最大的恐惧便是饥馑。

那一天,墨索里尼和他的情妇克拉拉·佩塔西以及好几名法西斯领袖,一起遭意大利游击队枪决,然后用绳索绑住尸首的脚跟,倒吊在米兰大广场上。

4月27日,星期五

今晚回家时,看到门前停了一辆巨大的灰色汽车。我认出驾驶员正是安托瓦内特·克罗伊的丈夫尤尔根·葛纳(四个月前在维也纳替我们烤鹅的那个人)。尤尔根说他和安托瓦内特来巴伐利亚住了几天,现在奉命前往捷克投入舍纳尔陆军元帅麾下,但舍纳尔的军团眼看即将受围,而且尤尔根的部下都被困在克拉根福。他显然在拖时间。我们告诉他食物严重短缺的情况,他答应想办法帮忙。

收音机报道俾斯麦家族在弗利德利斯鲁的宅邸被炸坏,而且有好几个人死亡。幸好塔蒂阿娜和保罗·梅特涅已经不住在那里了,可是他们现在又在哪里呢?占领埃格尔和马林巴德的似乎不是苏军,而是美国人。俾斯麦家的人又去了哪里?

虽然盟军正从四方逼近,再继续打下去毫无意义,但驻扎在我们这一区的德军一般来说仍非常守纪律,服从命令。

4月29日,星期日

我们让尤尔根·葛纳和他的副官奥尔住在屋里,因为他们无处可去。汉诺威家族产业的经理施塔拉克先生看见这么多人进进出出,开始紧张;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也不能说什么。而且直到目前为止,所有来暂住的人都是几位王子的朋友,他们绝对不会反对的。尤尔根觉得我不应该回施瓦察赫—圣维特,他认为顶多再过一个星期战争就会结束。

气候变了,又开始下大雨,甚至飘了些雪。我们骑自行车去教堂,其余时间都待在屋内。格察·帕贾斯维奇开车来找西西·维尔切克,讨论未来的计划。他已替家人弄到护照,将带全家前往瑞士,要西西也一起跟去,但她放声大哭,坚持不肯。

我去找坎伯兰城堡医院的院长谈过,但他表示,除非巴德伊舍温泉小镇空军管区的主任医官放我走,否则他不能雇用我,因为这附近的医院全属于陆军。我们三个人于是决定去巴德伊舍温泉小镇请愿,若获得许可,我打算陪格察和西西去穆山几天。维尔切克家族在那里有一座城堡,他们计划待在那里等战争结束。然后我再回来工作。西西虽然不肯去瑞士,却同意和父母住。以后可能就没车子送她去穆山了,而且去那里她至少会有东西吃。至于西塔·弗雷德,她决定不理会任何命令,到本地医院做义工。

经过数月的秘密会商,党卫军中将沃尔夫就在这一天于卡塞尔塔率领所有驻意大利德军向盟军投降。

穆山 4月30日,星期一

我们在阵雨中出发。我仍拖拉着一大堆不必要的行李,万一在巴德伊舍温泉小镇的面谈不成功,还是得赶去施瓦察赫—圣维特。

抵达巴德伊舍温泉小镇后,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找到空军管区主任医官,他正和一群军官吃晚餐,幸好我穿着制服。他领我进他办公室,听我描述施瓦察赫—圣维特的情况后,立刻发给我一张证书,解除我对空军的义务;表示现在我可以自由选择任何一家医院工作。我立刻被他迷倒!

现在大家都可以前往穆山了。格察·帕贾斯维奇领队,载着阿莉、西西·维尔切克和我;史蒂芙·艾当莫维奇载着所有的小孩居中;第三辆车是雅各布·埃尔茨的,由卡皮斯坦驾驶。每辆车都载满各种稀奇古怪的行李,包括几袋面粉、米和一些罐头食物,全是帕贾斯维奇和艾当莫维奇家族从匈牙利大逃亡沿途搜集所得,而且奇迹似的全保存了下来。

驶过巴特奥塞时,居然瞧见迪基·埃尔茨。大家一阵惊喜,可惜他看起来一副茫然的可怜相;他说他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想返回他们在巴尔干半岛上的家!

本来一切顺利,后来卡皮斯坦突然不见了。我们等了好久,终于决定下车伸伸腿,这时他才出现,大家继续上路。开了六千米后,西西突然尖叫一声:她把她的皮包和装有维尔切克家族现金财产的盒子,忘在刚才停车的路边了!史蒂芙载着她开回去,到了休息地点,她们看见钱盒,却没找到皮包;便继续往前开了一段路,赶上两位骑自行车的女人,其中一辆的龙头上正挂着西西的皮包。接下来的对话极不愉快,那个女人坚持要把皮包交给警方,后来总算放手,我们这才继续上路。

经过拉德施塔特后,接着进入陶恩隘口;那里下大雪,我们的车子被困住,动弹不得。西西和我只好下去推车,凌晨4点穿着制服做这件事实在不太舒服。这时一辆由两匹马拉的马车突然从转角出现,上面端坐着梅利·克芬许勒,身边堆满大小包袱,俨然一幅难民图画。她果然按照计划,驾着马车从维也纳一路逃来,现在朝她们家族在卡林西亚区的奥什—奥斯特维兹城堡前进。后来总算所有人都穿过了隘口,下到山边,于凌晨5点时抵达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