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战略与战略计谋(第13/24页)

在下述两种情况下,向心作战也是有利的:第一,作战的目的为企图在敌人到达之前,分散成几部,先行集中于某点;第二,兵分两路,向同一点进攻,且外部环境能掩护其不被敌军察觉。

事实上,在上述两种情况下,采取向心作战是会取得胜利的,但如果交战双方所处位置完全不同,采取这种体系,就是错误的。例如,如果我方有两支军队,从相距很远的点,向敌人向心运动,而敌军处于内线,彼此相距很近,那么敌军就可能先会合,挫败我方的运动。1796年,莫罗和儒尔当在对卡尔大公的作战中,就是这样的情况。他们哪怕是从比杜塞尔多夫和斯特拉斯堡距离更近的地点出发,都可能遇到危险。乌尔姆泽和克瓦斯达诺维奇所率领的向心运动的纵队,曾试图沿加尔达湖两岸向明乔河运动,结果怎样呢?拿破仑和格鲁希[24]向布鲁塞尔运动所酿成的滑铁卢惨剧,大家都应该还记忆犹新吧?法军向心运动,而布吕歇尔和威灵顿处于战略内线作战,抢先集中,法军遭遇滑铁卢惨败。我想这些事例已经说明了一个道理,即不遵循战争原理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任何作战体系之所以好,是因为它符合战争原理。我从未宣称这些原理是我一人创造出来的,它们是一直存在的。恺撒、西庇阿、尼禄、马尔波罗[25]、尤金亲王应用了这些原理。我可能是第一个在一本著作中证明这些原理的人,我指出了应用这些原理的好处,并从证明中引出了具体应用这些原理的原则。

还有人针对我用“作战线”术语代替面积,他们甚至说,作战线就是河流。这种论断难道不奇怪吗?任何人都应明白吧!多瑙河和莱茵河不是军队可以在上面行动的作战线,它们最多可以作为补给线,缓解补给压力,但绝对不能用于军事机动,除非统帅能使军队在水上行进。批评者可能辩解说,他们所指的是河流谷地,不是河流本身。那我就要反驳他,谷地和河流是两个概念,谷地是面,而不是线。

他们的定义是很不准确的。如果我接受了这个定义,那么就应该看到,这条可作为一支军队作战线的河流应该始终朝着部队的运动方向流淌,事实却恰恰相反。大部分河流可以作为防线,但不能作为作战线。莱茵河对法国和普鲁士而言,都是一个障碍,下多瑙河是土耳其和俄国的障碍,埃布罗河是西班牙的障碍,罗讷河对从意大利进攻法国的军队来说也是障碍,易北河、奥得河、维斯瓦河,则是横向运动的军队的障碍。

说道路是作战线,也不准确。我们不能说,通过施瓦本的一百条道路就是一百条作战线。没有道路,就没有作战线,但道路本不是作战线。

关于作战线,我谈得够多了,但这都是战略运动的基石。读者可以发表任何不同的意见,我真诚地想促进战争科学的进步。

战略线

我已经在前文中提到过战略线了,可是很多人还是将战略线和作战线混淆,所以我打算再详细谈谈战略线。

战略线通常分为好几种,我不打算在这里着重介绍因地理位置而富有重要价值的战略线,如多瑙河和马斯河一线、阿尔卑斯山脉和巴尔干山脉等。不着重介绍,是因为它们属于我已经谈过的战争区的决定点和防线范畴。根据地理位置,它们又属于研究欧洲军事地理应该予以重视的问题。

战略线,可以指所有某一要点到另一要点之间的,最直接和最有利的交通线,以及从军队战略正面到所有目标点之间的交通线。

整个战争区有许多这样的交通线,而真正有价值的就是那种军队在执行某项任务所必须通过的路线。可见,为整个战局所选择的主要作战线与战略线之间存在着巨大差异,战略线是暂时的,它随着军队作战行动而变化。

除了物资战略线和地区战略线外,还有一种兼具这二者战略线特点的战略线,这种战略线可以决定机动的不同类型,我将其称为机动战略线。

假如一支军队以普鲁士为战争区,那么军队所选择的战区就在阿尔卑斯山和多瑙河之间,或是在多瑙河和美因河之间,弗兰肯和北海之间。在所选择的战区中,这支军队可能会采用一条作战线,也可能采用两条向心作战线,而这些作战线可能是内线方向,也可能是外线方向。随着战役的发展,它有可能采取多条不同的战略线。开始时,它可能采取一条通往总作战线的战略线,当它在阿尔卑斯山和多瑙河之间作战,那么它就可能根据不同的情况采用以下不同的作战线:乌尔姆至多瑙佛特和雷根斯堡,或者从乌尔姆至蒂罗尔,或者从乌尔姆至纽伦堡和美因茨。

为了实施决定性突击,战略线应该是向心的,胜利之后为追击敌人,战略线应该是离心的。战略线很少只有一条,因为一支军队很少只沿一条道路运动。采用两线、三线甚至四线的时候,如果交战双方势均力敌,那么应该采取内线方向;如果兵力比敌人强大,就该采取外线方向。有时,在双方实力相等时,也可令一支相当兵力的部队采用外线的方向运动,不必冒太大风险,就可取得重大战果。当军队的进攻方向是敌人指向敌军作战正面的两翼时,战略线就不可能采取内线的形式。

我在这里要大胆地说一句,我为作战线所归纳的一些规则,也适用于战略线。关于作战线的规律在此就不再重复了。

有一条规律要注意,即在选择暂时性作战线时,一定要掩护作战线,避免其暴露以遭到攻击。必要时,如为了更大的胜利,可以例外,但是这种冒险,行动时间不可太久,而且必须准备好自救方法,如突然改变作战线。

同历史教训对比,才能加深印象。滑铁卢会战中,普鲁士军队以莱茵河为基地,以科隆和科布伦茨通往卢森堡和那慕尔为作战线。威灵顿率领的英军以安特卫普为基地,他的作战线是通往布鲁塞尔的最短路线。由于拿破仑突然进攻弗勒吕斯,布吕歇尔采取与英军基地平行的作战线与法军交战,他对自己的基地安全显然很有信心。布吕歇尔采取此方向是有一定道理的,必要时他可以重回威塞尔,甚至向安特卫普寻求庇护。

在科尼被击败后,布吕歇尔一路从让布卢退回瓦夫勒。在瓦夫勒只有三条战略线可选,一条通往马斯特里赫特;一条通往芬洛;一条通往在蒙圣让,那里有英军的防线。布吕歇尔最后采取了指向英军的战略线,终于取得了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