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变态的水蛭(第7/13页)
卡西迪只是对梅勒斯点了点头,并用一双狭窄的蓝眼睛望着他,这显然是在对他进行评价。
霍克转向了其他人。“1排以外的诸位,这是梅勒斯少尉。他是个‘喔-三’!”当梅勒斯申请成为一名航空联队的空中交通管制员的要求被拒绝后,他被指派的军事职位或MOS[19]是0301,意思是缺少经验的步兵军官。如果他一直活着,在6个月内他将会升任为0302,意思是有经验的步兵军官。所有海军陆战队步兵专业的职位都是由“0-3”后面跟两位不同的数字构成的:0311代表步枪手;0331代表机枪手。“0-3”读作“喔-三”,很多海军陆战队员都很惧怕这个编号,因为它意味着要亲身参加战斗。而所有其他军事专业都被指定要支持“喔-三”。这是海军陆战队的心脏和灵魂。升到高级职位的人少有不具备这一履历的。
士兵们礼貌地低声向他道着“长官”或“您好,长官”,他们在知道梅勒斯是一名步兵军官而非后勤或汽车运输军官后,显现出了明显的轻松。现任战区司令内策尔将军认为,既然每一名海军陆战队士兵都是训练有素的步枪手,照此逻辑,每一个海军陆战队军官都应该有至少90天担任步兵排排长的经验。但这位将军逻辑上的漏洞是,当一名非步兵军官犯下任何新任军官在战斗中都不可避免会犯的错误之后,所有这些错误都要由这支部队来承担,他将回到他原来在后方最初的岗位上,让该部队因为这个军官的失误再补一名新军官上去,直至死亡。
梅勒斯意识到,霍克通过告诉大伙他是个像他们一样的步兵帮了他的忙。他先前对霍克的某些不悦随之烟消云散。他开始认识到霍克的反应是有代表性的,人们并不会一直都拿他出气。
梅勒斯走到霍克和卡西迪身边,低头看着费希尔。霍克继续平静地说着话,但现在他只是在对梅勒斯和卡西迪讲,尽管包括费希尔在内的每个人都听得见。“我刚才已吩咐弗雷德里克森要求实施紧急医疗后送。如果我们不能在一两个小时内把他从这儿弄出去,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费希尔看着霍克,梅勒斯则专注地听着。
梅勒斯转向费希尔。“坚持住,老虎。”梅勒斯试图开个玩笑,但却摆脱不了因失去一位经验丰富的班长所带来的烦恼。
“我挂了,少尉。尽管我很想撒尿。至少我终于可以带着林赛离开这里去香港了。”费希尔所说的林赛指的是3排的一名也穿着破破烂烂的旧衣服、满脸绝望的士兵。
林赛冲着费希尔笑了笑。他已经在着陆场坐了三天,等着直升机接他去疗养。“你应该把憋在里面的东西射出来,而且想着能射到那个飞行员身上,在这些家伙中的一个能够到这狗日的山上来以前。”
“是这样。”费希尔答道。这句话到哪儿都是坚忍不拔的步兵们的顺口溜。一阵痉挛让他没有说出最后一个词,现在他开始呻吟了。梅勒斯把脸转了过去。林赛则看着费希尔。显然他以前见识过人们经历痛苦的场面。
霍克在费希尔的身旁蹲下来。“你会没事的,伙计。很痛,是不是?我们刚刚为你发出了紧急救援请求。他们现在会派一架飞机来这里。你想想看,空军那帮家伙怎么会错过赶回广治机场去看电影的机会,是吧?”
费希尔笑了,然后他在难以忍受的抽搐中把背躬了起来,试图借此减轻疼痛。
“为什么叫个紧急救援他们都要花这么长的时间?”梅勒斯问。
霍克看着他,脸上挂着一丝笑容。“哇!今天下午的牢骚可真多。”他的声调又软和下来。“如果你紧急情况次数叫多了,你就会得到狼来了的名声。调度员会把你的级别从特急改成优先,把优先改成一般。然后,当你确实有紧急情况时,什么飞机都不会派给你。如果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只要待上一段时间就明白了。”
“我能有什么选择吗?”
“我的孩子,你还很嫩,不过你学得很快。”霍克模仿W.C.费尔兹[20]的口吻激怒了梅勒斯,但是很明显,小伙子们喜欢这样。
“我学东西总是很快。”
霍克转向等着去疗养的那个士兵。“嘿,林赛,下去找找高级鱿鱼。”
林赛疲惫地站了起来,低头看着费希尔。“要我告诉他什么?”他问霍克。
“告诉他费希尔的情况越来越糟糕。”霍克似乎并不介意解释在梅勒斯看来非常明显的事实。
林赛顺着山坡向下面的指挥所慢跑过去。
“为什么是林赛而不是马洛里离开丛林?”问这问题的是个圆脸黑人士兵,脸上有一些皮肤病形成的亮斑,长着一把像胡志明那样下垂的胡子。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梅勒斯的政治触角竖了起来。
“当你跟一位军官说话时要说‘长官’。”卡西迪说。他的声调里带着一名海军陆战队军训教官的权威外加明显的不悦。
那名士兵吞了口口水,神情变得犹豫起来。霍克镇静地看着他,迅速插进话去。“陶瓷[21],此时此地你不该提这事。”
“不错。他们从来不会有时间和地点为黑人着想。”
“长官。”霍克抢在卡西迪想要说什么之前平静地说。梅勒斯看到卡西迪很生气,但却紧闭着嘴,因为霍克已在控制局面。
陶瓷心里斗争了一会儿。“长官。”他终于答道。
霍克沉默不语,他只是看着陶瓷。陶瓷并不让步,显然是在等待霍克回答他提出的问题。费希尔班里的两名站在附近的黑人战友,不自觉地移到了一起。
“长官,”陶瓷说,“恕我直言,长官。本士兵问的是,为什么患有头痛病而且可能有脑损伤的准下士马洛里,不能跟患了没女人病的准下士林赛一起乘飞机离开这里?”
这个问题在渐渐变暗的灰色天空中回荡着。卡西迪把手指关节贴在臀部,身体略微前倾准备发作,这时霍克吃吃地笑了一声,并摇了摇头。其他人也跟着窃笑起来。“陶瓷,真见鬼,为什么你要用这么一大堆屁话来扫我们的兴?你明明知道,”霍克举起一根手指,“首先,我们中没有人能够确定马洛里是否真的患了头痛病,包括你在内,除非你最近搞到了医学学位而我没得到;第二,”他又举起第二根手指,“就算他真的得了这病,他仍然可以参加战斗,或者至少像以往那样履行他在战斗中的职责;第三,”现在他把拇指加了上去,“就像我刚才说的在并不真正需要的情况下呼叫紧急救援可能会导致不妙的结果;第四,”他把拇指折回来,改成伸出四根手指,“在这个海拔下再给飞机增加一个体重160磅重的人的负荷,冒这样的风险可能谁都出不了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