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第2/3页)
吴克海忙摇头说:“能寻回粮种,臣不觉辛苦。”
吴克海在海上飘泊无所得的两年,这粮种谁都不曾见过,只凭着百余年前明相留下的手书,他们便要远渡重洋四处找寻,遍寻无果时他也曾感到迷茫,这粮种真的存在吗?
还是只是明相做的一场美梦?
亩产数百斤的玉米,亩产数千斤的红薯,这种粮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根本不似人间能有。
可每回想到此,他有重新提起精神来,若是真的有呢?亩产数百、数千,这等粮种若是真的存在,带回国去,百姓们再也不怕饿死了。
吴克海虽是海军副统领,也算身居高位,他出自近卫军,而近卫军内大部分人都是各地贫苦孤儿,吴克海便是一个孤儿,在近卫军时吴克海是水营的兵,离开水营去海军任职时,他才恢复了本姓吴,自己为自己取名克海。。
他幼时家乡旱灾,颗粒无收,家中亲人相继饿死,他因为被卖倒是每日有小半个干饼子吃,活了下来,被人牙子带到安州之后,他跑了出来,混在街上的乞丐堆里做了一年多乞丐,赶上一次安州的慈幼局把街上的年幼乞丐收纳抚养,他便成了慈幼局的孤儿。
慈幼局是皇家开办的,有那有学武天赋的孤儿,近卫军便会招纳入营,于是吴克海便入了近卫军。
自那之后他再也没有饿过肚子,但幼年时挨饿的记忆一直深深的刻在他的
脑海里。
他记得母亲因为吃观音土鼓胀的肚子比怀着弟弟时还要大,他记得祖父祖母把自己反锁在屋里不愿意出来吃家中的一粒米粮,他记得他爹把他卖给人牙子的时候留在他脖颈上滚烫的泪。
他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水娃,要活着。”
许多个漂泊在海上快要发疯的夜里,吴克海便是点着油灯瞧着皇上交给他的明相手书拓本,他在近卫军读书识字,拓本上的字他都认识。
红薯,耐旱,亩产数千斤。
吴克海夜夜盯着这句话,晚上做梦时常常梦见那年他还年幼,腹间平平的娘亲在灶间蒸出一大锅红薯来,祖父祖母一边吃着香甜的红薯,一边忧心的说:“今年这雨忒少,不会是要干旱吧?”
他爹爹头发还黑着,一边帮他和弟弟剥着烫手的红薯皮,一边说:“怕是旱了,没事咱家的地窖里存了上万斤红薯呢,够吃到明年去了。”
吴克海寻回了粮种,可为了保密,皇上现在不能给他任何封赏,可他不介意,一想到日后所有贫家都能吃上这香甜的红薯,赶上灾年也不会再有人活活饿死,吴克海便心满意足。
那红薯,真的很甜呐。
时间一晃,就到了夏日,辛氏商行的新布产出了九千余匹,三分之一是紫烟罗,三分之一是青烟罗,三分之一是红烟罗,至于那赤霞罗,因为织法难,又需要用金丝为线,成本太高,便只产了百余匹,价格是紫烟罗的十余倍。
褚家直接拉走了三分之二的货运往了他家在四州开的贺州丝坊铺,余下的三分之一大半又被简王买去,最后留给周边绸布商人的拢共才几百匹,候在辛氏商行外抢布料的绸布商人险些打起来。
最后不论是抢到了布料的,还是没抢到布料的,全都围着商行的管事们求着辛氏多织些布来卖。
辛月得了信出来,便安抚他们道:“诸位放心,辛氏商行一直在扩大规模,如今又新招了许多织工,下一次丝坊出货的数量会比这次多少许多,而且我们与江州搬来的萧家丝坊正式开始合作,日后你们需要绸布,也可以去萧家丝坊瞧瞧。”
萧蝉婚后她爹爹便请了女婿的镖队,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回了江州,把家中的房产变卖,丝坊的织机全打包,举家搬迁到了贺州。
之后便在潍县县城办了个丝坊,重新挂上萧家丝坊的牌子。
之前张大郎能认识萧蝉,便是因为潍县有绸布商人在萧家买绸布,听说此事,忙转头找上门,这下好了,日后要买高端绸布便去蹲辛氏商行,日常的绸布便跟萧家买,再也不用跋山涉水大老远的跑去江州了!
整个夏日,九州居民被两件事牵动了心神。
一是举国无人不知的大事,湖州的早稻收获了,朝廷今年不收购,湖州的粮食卖不出去,粮价大跌。
另一个则是江州闹得沸沸扬扬,贺州弄走了江州独有的蚕种!
贺州绸布商人虽靠着江州的绸布挣钱吃饭,但这些年没少受江州人的气,江州人高高在上,该他们自己缴纳的商税不讲理的堆到外州人身上,有时前一年早早定下了次年的货,结果次年新丝减产,绸布价涨,早就定好的价格也得给江州人补上差价。。
但若是次年新丝泛滥,绸布跌价,差价江州人是一文也不退的。
他们这般没有契约精神,全就是仗着这是江州的独门生意,除了江州没别处可买。
你若是不提前定货,要货少的还好,各家凑一凑总能买够的,可要得多的,人家就要说了,你去年没定,我们也备不了那么多货。
合着提前定货的合约,只约束外州人。
现在贺州自己有蚕种有丝坊,有那早就积攒了许多恶气的贺州绸布商人,故意穿着他好不容易从辛氏商行抢来的青烟罗缝制的新衣,在江州各大知名丝坊里一家家转过去,说:“你们这绸布,年年都是这老几样,一点新意都没有,这么土,我进货回去如何卖得出去?”
江州丝坊的人不瞎,谁瞧不见他身上的新衣,穿在这绸布商人身上的丝罗雅致华贵,确实比他们丝坊的布料好看许多,一开始还以为是哪家又私下里弄出了新花样,就像去年那玄紫绸。
结果那贺州商人都不用他们费心思打听,便自己深叹一口气道:“看来这江州丝坊不过尔尔,我们贺州丝绸更胜于江州丝绸,日后我便不再来了。”
江州丝坊的人以为自己听差了,什么叫贺州丝绸?这天底下除了咱们江州,哪还有地方产丝绸?
贺州商人故意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衣袍,轻盈的丝罗飘动之下,如青烟袅袅,各州来进货的绸布商人瞧得眼都直了,围上去便有人问:“老兄,这丝罗是何处购得的?劳烦老兄告知,老兄放心,我在湖州贩布,必不会与你抢生意的。”
另一个人也凑过来插话道:“是啊是啊,大哥,我是云州的,也不会与你抢生意。”
贺州商人瞧着云州商人说:“你是云州的?那你回云州去,寻你们首府的贺州茶庄,隔壁开了间贺州丝坊,那里就有得卖。”
“贺州丝坊?真的是贺州丝绸?”那云州商人闻言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