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武林盟主(第13/15页)

章逸强忍住一口怒气,回道:“笑话,毛骧毛都指挥使的公物全都封锁在衙门的密件箱里,只有鲁烈有钥匙可以开箱查看。至于毛骧的私物,是他死前交我保管的,这事司里很多人都知晓,鲁烈和你们这批小人明明知道,还故意栽赃。俺本当今日便杀了你,瞧在你义女寒香的分上,快滚吧!你回去就报告鲁烈,说辛拉吉强闯民宅,百姓自卫时把他给杀了。”

寒香的义父杜老头冷笑一声,自知留此也是受辱,便一面喃喃咒骂,一面走出厨房。他走到墙边,蹲下身来查看那辛拉吉,已经死凉了一会了。

章逸望着方冀,心中七上八下,口中道:“多谢军师赶到,救了寒香一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方冀也不完全了解,他记挂着寒香偷偷丢入馊水桶的事物,便拿起灶头上一支长柄木勺,到那馊水桶里捞出一把铜钥匙。

章逸见了大吃一惊,忙问道:“军师如何得知馊水桶中有这把钥匙?”方冀一面用水冲洗,一面答道:“这把钥匙辛拉吉他们逼问得紧,寒香便偷偷丢入了馊水桶,我正好瞧见。他们始终没有逼问出来,说实话,这姑娘真好样的。”

章逸回头看了寒香一眼,便道:“待我把寒香抱到床上躺着。”他轻轻抱起寒香,快步走出厨房,穿过厅堂,上楼时忍不住亲了她一下,低声道:“寒香啊,俺章逸欠你一世情,绝不相负。”

方冀拿着那把钥匙在手上抛上抛下,想不出那杜老头和章逸两人说的话是啥意思?什么毛骧的公物还是私物?毛骧是十年前的锦衣卫头领,他的“私物”为何要交给章逸保管?他愈想脸色愈显凝重,想到自己要重振明教的计画,在这计画中章逸是最关键的人物,但这些疑问不解,如何能放心着手?

这时章逸已回到厨房,方冀将手中钥匙交给章逸,道:“方才听寒香的义父说,这是一堵暗墙后的密门钥匙,好像是他和辛拉吉两人潜进屋内时,寒香正在打开一道密门,发现他们两人后便把密门关上了。”章逸接过钥匙,心中千头万绪,近二十年的往事一下子全涌上心头。他望着方冀,知道方冀有一肚子的疑问要问自己,而自己也有好多事不能再瞒下去,但却不知如何开口。

方冀心想:“人人心中皆有秘密,章逸在京师锦衣卫中打滚了近二十年,现在贵为建文皇帝的新锦衣卫首领,怎会没有他私人的秘密?我方冀凭什么要介入打探?明教早已烟消云散,我这个军师的头衔也就是大家叫叫罢了,章逸那还能是我的下属?若不是想要重振明教,我岂能管他的诸多私事?”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这两个肝胆相照、共同谋划行刺皇帝的好伙伴,这时竟然各怀心事,双双陷入沉默,不知如何打破僵局。

方冀终于忍不住了,发问道:“方才那杜老儿说什么毛骧的事物……”不料章逸同时开口道:“关于那杜老头说的毛骧的事物……”两人同时停下,对望了一眼,同时哈哈笑了起来。

这一笑似乎让这两人恢复了一些好汉的气概,不再闷在肚子里作文章了,方冀心中很快地做了决定,便开门见山对章逸道:“章逸,我有个大计画放在心中好久了,今日来此便是要同你好好商量,却不料碰上了杜老头和辛拉吉……我要来谈的大事,便是重振明教、恢复明教这块金字招牌的计画。”

方冀看到章逸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暗自点了点头,继续道:“傅翔在武当山已正式加入了明教,加上咱们两人,以武功而论,咱们人数虽少,实力已可以和任何武林门派平起平坐。我的计画是由你老弟出来担任教主……”章逸听到这里,惊讶地叫道:“什么?我做教主?这绝不可能……”

方冀伸手拦住,继续道:“章逸,你先听我说完。此事我已与陆镇和董碧娥商量过,我等觉得明教若要振兴,须得有一个中年高手来主持教务,此人须对我教传统有所了解,对我教过去兴旺时的作为及精神有亲身体验,又要对未来武林的大势有所掌握,如此看来,这人非你章逸莫属。傅翔武功极强,可以担任护法之位。我等都是长老,在第二线协助教主振兴教务,吸收武林高手加入我教,培养新血。等到咱们有更多能手、更多教徒入教之后,再论总教与地方分堂的组织。咱相信,只要这个重振明教的消息在江湖上一放出去,各地一定有许多隐姓埋名的我教兄弟,如陆镇、董碧娥一样,冒出来加入咱们。这可是百年大事,也是一生难得的契机啊。”

章逸听了这一席话,一方面感到一阵热血澎湃,自己从幼年被明教老教主收留养育长成,明教的兴衰在他心中当然是刻骨铭心的大事,而此时提出振兴的计画也确是符合天时、地利、人和;但另一方面,方冀要自己来担任未来的明教教主,这个想法太过疯狂,他怎么样也无法接受。而此时,他心中却闪过另一件大秘密,这秘密藏在他心中十多年了,一直如一块沉重无比的大石压在心头,他在心中暗忖:“不管我做不做教主,这秘密总该说出来了吧……”

他一言不发,忽然站起身来,走出厨房进入了会客房,墙边有个黑木柜。章逸走到柜前拉开一口抽屉,在一斗的什物中摸着,不知按动了什么机关,那黑木柜带同墙壁缓缓转了方向,墙后出现另一道暗墙。那暗墙的下半截竟是铜制的,章逸在墙面上几个不同的定点按了一下,那半截铜墙又与上截脱开旋转了半圈,出现了一个上锁的密箱。

方冀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问道:“这些机关是谁帮你造的?”章逸笑咪咪地回头道:“报告军师,全是俺自己造的。”方冀赞叹道:“章逸啊,你的土木机关有董堂主之风呢。”章逸道:“比不上她,她率几个健妇数日之内就挖了一条百多尺的地道,那才叫本事呢。”他一面说着,一面用那把钥匙打开了密箱,从箱中翻出一个油纸包,包上贴了一纸封条,纸色已经泛黄,上面写了几个字。

方冀手持烛台凑前看时,只见纸上写着“洪武十七年神农架灭火案全录”,下签有“毛骧私记”四个字,字体介于行草之间,相当潇洒漂亮,看得出毛骧当年是个有书法素养的人。

章逸面色严肃地从包中拿出一本手抄,双手递给方冀,低声道:“那年发生在神农架顶的全部经过都在这册子里了,军师你先读一读。”

洪武十七年神农架上,朱元璋派汤和及常遇春的长子常茂,率毛骧等锦衣卫上神农架赏赐明教诸领袖,却以毒酒杀害了明教诸位顶尖高手。军师方冀当时在回疆未归,是唯一幸免的明教首领,当时在神农架顶发生事变的种种细节,他并不得知。这时得了这事件第一手的纪录,心情的激动可想而知,他立即迫不及待地在烛火下细读起来。章逸坐在一旁一动也不动,有如一尊石像,他没有注视方冀的反应,自己脸上的表情却是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