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灵气 玫瑰十字侦探的疑惑(第21/50页)

“不像话。什么都不懂。”

“发生什么事了?”寅吉问道,榎木津过分地说,“怎么,你这蟑螂男还活着啊?”

“当然活着啦,那是哪门子称呼啊?”

“啰唆啦!你这种东西叫天妇罗也行!”榎木津不屑地说。

照他那种说法……听起来好像天妇罗比蟑螂还要低等。

我灵光一闪,莫非榎木津讨厌天妇罗?我悄声向益田询问事实真伪,这个尽管穷途末路,却完全遭到雇主漠视的唯一一个侦探助手,一脸不情愿地答道,“那个大叔最爱天妇罗了。”

“大叔?”

“他分明就是个大叔吧?只是看起来年轻点罢了。他都三十好几了呢。”

唔……

是这样没错。可是看起来实在不像。榎木津的面孔就像陶瓷人偶或是希腊雕像。与我实在不像是同一种生物。

他是非凡的。非凡的美形大叔吼出非凡到了极点的台词:

“尖尖的是扔豆子大会!”

“那是在说什么啊?”青木说,把面具放回茶箱。

太莫名其妙,已经不想理他了。

不,就算想理他,也力不从心。

“尖尖的是在说什么?”

寅吉坚强地应对。不愧是秘书。

“这里像这样尖尖的,你竟然不晓得吗?”榎木津指示自己的双肩。

肩膀尖尖的——我迷茫地动脑,结果想到在近藤画的连环画里看到的武士打扮。也就是裃装扮 [97]。

瞬间……

“就是那个!”榎木津大叫。

“那个……?是说裃吗?”我问。

“对,就是那个卡!”榎木津说,“不会有人穿那种三角尖尖的衣服吧,又不是武士嘛。那种东西,只有祭典的时候跟神社的奴仆头头才会穿嘛。我对奴仆的制服一点兴趣也没有。我想要的是欺负鬼大会的服装,跟扔豆子大会一点关系也没有。那是更以后的事!”

“对不起。”寅吉低下头来,“完全听不懂。”

“蠢蛋!”榎木津睁大那双大眼,唾骂奴仆说。

“呃,唔……我的确不算聪明过人啦。重点是,先生,你去哪里了?”

“服装出租店。”

“什么?”

“我听说那是个梦幻般的地方,只要付钱,什么样的衣服都可以借到,所以我才跑去,结果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完全不行。”

“不行吗?”

“根本不行。他们竟然把扔豆子和欺负鬼当成一回事。那简直就像举着七夕的竹叶 [98]去海边摸蛤蜊 [99]一样愚蠢。而且衣服还少得要命。”

别说是不是同一回事了,无论扔豆子还是欺负鬼都不知所云。

“扔豆子应该是在说节分 [100]吧?”益田看着青木呢喃。青木没有出声,只动嘴说“原来如此”。

我不小心叫出声来了。对我来说,有种谜题解开了的豁然开朗之感。

“啊啊,原来如此!是在说撒豆子啊。奴仆的头头,是在说氏子 [101]代表,对吗?的确,节分的时候,氏子代表会穿着裃礼服撒豆子呢。然后用豆子扔鬼,欺负鬼。”

“不对!”榎木津大叫,“鬼是要用弓箭逼到角落去,恶整他们。”

“你说的鬼……”

不是在说鬼吗?

“是这个吗?”我从茶箱里取出最普通、大概是最一般的鬼面具举起来。

那是个纸糊的、红脸的、眼睛大如铜铃的、长着獠牙的,当然还有两根角的,平凡无奇到了极点的鬼。

除了鬼以外,不可能是别的东西了。

榎木津本来一直朝着另一边叫嚣,似乎终于听见了我的声音,他连同椅子倏地转向我这儿,“啊”地一叫。

“原来你在啊,益蛋!喂,那个女的到底是谁?”

“女的?”

榎木津不是看到我和我举起来的鬼面,而是看到了益田——不,大概是益田的脑中重现的视觉记忆了吧。

这就是榎木津伤脑筋的体质。虽然难以置信,但很多时候不这么想,实在是说不通,所以一定是真的吧。

“哦,你说鲸冈奈美女士。”

“是菊冈范子小姐。”青木订正。

“咦咦咦?”益田发出哭腔。

我也想哭了,没有人理我。

榎木津意味深长地用鼻子哼了一声,扬起了精悍的浓眉,瞪住益田。

益田垂下头去。

“益山,你干了什么?”

语气很严肃,名字却完全搞错了。

“我什么也没做。我是,呃,去调查了……”

“掉牙?”

“不,我不是小婴儿了,不会掉牙了。是调查,调查啦。”

“查什么?”

“哦,呃,有关妇人的平素行踪……”

“为什么?”

“为什么?那当然是侦探的工作……”

“大蠢蛋!”

榎木津沉静地,但激烈地辱骂奴仆。

“大、大蠢蛋?”

“蠢蛋。”榎木津再一次断定。

“为什么?我可是……”

“蠢蛋。我不晓得什么乳牙门牙,可是侦探为什么非得做那种事不可?你这个大笨蛋!你这个大笨货给我听仔细了,在这个世界上,侦探指的是能够先验性地获知世界本质的特权超越者,与奸诈地偷偷摸摸四处窥看的毛贼小子是天壤之别,中间的差距有如土星与土瓶 [102]!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不知天高地厚?”

“明明就是。说起来,你啥时变成侦探了?你这种家伙不是地位低到底了吗?动不动就哭,顶多只能算是哭山。”

看来又有新的称呼诞生了。

“哭山或是哭河都好啦,不过我可是在进行世间一般说的所谓侦探业务……”

“世间一般侦探指的是偷看人家围墙里面,伪造身份谄媚讨好,惹人讨厌惹人怀疑的丢人现眼家伙吗?”

“唔……大概就是这样啦……”益田以微弱的声音说,垂着刘海,真的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