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怡和洋行要让大淸亡国灭种,主意却是李钦出的(第10/13页)
“郝大哥,这银子数目不对啊。”
“太多了,是不是?”
“是啊。为了筹银子,我情急出手将兰雪茶的茶园茶山贱卖,原预备着有意者再往下砍个两三成的价儿,可你拿回的这笔银子足足是我要价的三倍还多,这是怎么回事,这生意是如何谈成的?”
“嗐!”郝师爷坐定了,一拍大腿,“不瞒你说,我可是很久碰上这么痛快的事儿了。”
郝师爷的生意压根就不是谈成的,而是一笔送上门来的买卖。闽商和粤商联手买下兰雪茶,出手就是这个价儿。
“老弟,做大哥的不能坏了你的名声,所以当时就跟他们说,这个价儿给得太高了。可你猜猜人家怎么说。他们说自家一向地处海岸通商之地,与怡和洋行做生意时,受尽了窝囊气,可是又不敢得罪人家。这一回是故意借着买下兰雪茶,帮咱们筹银子,说白了是半买半送。就是希望古老弟和两江商人能狠狠揍怡和洋行一顿,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原来是这样。”古平原听得心潮起伏,不住点头。
“对喽。这话一听,我还有什么说的,接银子回来呗。”郝师爷也觉得异常高兴,口中啧啧连声。
“这是一笔意外之财,如今就看胡老太爷那边能筹多少银子了。”
“肯定是比你这后生小子只多不少。”就在此时,门外有人呵呵笑着一步迈了进来,正是胡老太爷。
见此老脸上是拨开云雾见青天的表情,古平原与郝师爷也是相视一笑,知道老爷子这一趟必然是筹得了大笔的银子。
“这个数够了吧!”胡老太爷举起一根手指,面带得意之色。
“这、这么多银子,您老人家是怎么筹来的?”古平原惊异万分,胡家上次元气大伤,就算把泰来茶庄都卖了,也换不回三成的银子,何况古平原一直在留心,并没发现胡家在卖产业。
“我这张老脸还算值点银子呗。”胡老太爷磕磕烟袋锅子,笑道,“嘿嘿,这回啊,事儿可算是被我给弄大发喽。世侄,你大概还不知道,此时此刻,徽商的买卖已经全都关张了。”
“啊?!”这个变故,古平原真是没想到,张大了嘴好半天才道,“怎会如此呢?”“钱是商之水,没了水这船开不起来啊。我啊,把徽商召集到一块儿,把大家伙儿都说通了,买卖暂时歇业,将活钱都凑一凑拿出来,咱们和洋人拼到底了。”
郝师爷一拍后脑勺:“我说嘛,贱卖兰雪茶,徽商近在咫尺,怎么连一个都没来打听出价,敢情银子都在老爷子这儿。”
“老太爷,您、您真是太不容易了。”别看老爷子说得轻描淡写,古平原却深知这里面指不定费了多少口舌,用了多少工夫,而且他敢肯定,别看胡家的产业没有卖出,但是必定连一砖一瓦都没剩下,全都押了出去,不然拿不回这么多钱。
“甭说、甭说……还不到时候。等到英国人滚蛋那天,咱们爷俩好好喝上一盅,有什么话到那个时候再唠不迟。”胡老太爷摆摆手。
有了这笔银子,古平原心里有底了,而真正让他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的,还是隔日来访的薛师爷。
“你们别以为曾大人只是把商人们推在前面,自己却置身事外。这些天我差点跑断腿,才把曾大人的吩咐都办了下来。”薛师爷品了一口兰雪茶,目中含笑。
曾国藩命人去办的一定不是小事儿,古平原等人聚精会神地听着,听到第一件事儿时脸上便已有了喜色。
曾国藩让人四处散出风声,说是英商打算吞下两淮盐场,借此机会还要独霸大清商机,夺下别国商人原本的利益。各国商人得知之后都大惊失色,英国本就实力雄厚,再加上两淮盐场那还得了。于是各国私下做了约定,无论是公是私,在此事没见个分晓之前,采取中立态度,特别是绝对不放给英商款子。
“这便是大人的‘以夷制夷’之策。”薛师爷望向众人。
“我日夜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怡和洋行的银子是有数的,可他要是从别国借银子,那就没数了。如今曾大人帮着掐断了他们的这条钱脉,真是太好了。”古平原眼中露出兴奋之色。
“曾大人掐断的可不只是这一条钱脉。他还命人到各处商人会馆告知,近期与英国人做买卖,货物许出不许进。换句话说,英国人掏银子咱们要,他们想要卖货变现,那是绝不可能!”
“这回咱们可是赢定了。”胡老太爷起得猛了,眩晕中晃了两下才站稳,却哈哈大笑道,“二十年前的仇直到今天才有个了断,这回也轮到咱们大清商人扬眉吐气了。”
古平原却在众人的笑语中恢复了冷静,按照打听到的数目,目前筹得的银子足够力压怡和洋行,就算是他们从别处英商那儿借银子,也不可能会后来居上。但是,古平原自从商以来,遇到过太多最后反败为胜的事情了,不用说别人,就是自己也常常是绝境中窥见一丝生机,进而给以为已经稳操胜券的对手重重一击。
“这一回,怡和洋行还有李钦,他们会有什么对策呢?”古平原心中转着念头,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
“除非他们向英国政府求援,可是时间上来不及。中间隔着万里重洋,就算是英国的火轮,光是一来一回也要几个月,再说这也不是递一封求援信那么简单。就算那个约翰大班有能力说服英国为怡和洋行掏银子,等这笔银子装船运来,黄花菜都凉了。”薛师爷觉得古平原过虑了。
但是古平原却总是觉得心中有不妙的预感,这是他有异于常人之处,危险来临之前,常常便会预知到。
他思来想去,最后叹了口气:“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毕竟对洋商了解得太少了,就算是猜也猜不到人家的对策,只能见招拆招了。”
“乔大人,你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吧。”李钦笑得很愉快,反观对面的乔鹤年则是一脸的阴郁,只瞥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你大概奇怪,为什么我要设宴请你?其实请你的人不是我,而是约翰先生。”李钦向后一指,从里间出来的正是怡和洋行的大班。
乔鹤年心里越来越不安,他知道此时最好是随机应变,后发制人,可是对面的洋人也不开口,只是一直用蓝眼珠子打量着他,乔鹤年终于捺不住心头的急躁,问道:“李钦,你的手腕确实高明,看来我小瞧了你。不过冤家宜解不宜结,当初的事儿就不必再提了。今天这顿酒,依我看也不是约翰先生请的,而是你的主意,对吗?”
“乔大人依然是如此精明,一眼就被你看出来了,那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今天约翰大班想问你一件事,希望你能给个明白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