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人彻底没救的生意,被古平原玩活了(第11/13页)

想着想着,他心中忽然一动,想起小时候在徽州家乡听过的一句话——“钱是救命药,亦是杀人刀。”

“一事两面,既然我能用这个法子来帮人,那我何不……”古平原喃喃自语,眼神中忽地放出光来。

“连福”客栈是本地数一数二的大客栈,京商的商队出门一向讲究排场,大掌柜的不用说,就连账房、大伙计、车把头这几个商队中的核心人物,也必定是包住本地最好客栈的一间独院。这样做,一是能在众多商家中显出卓尔不群,看似多花了钱,反倒能引来大主顾;二是保密性佳,有什么话不怕落在外人耳中。

京商投宿于“连福”客栈,本地京里人混得穷困潦倒,来告帮的也有几个,围在门外进不去,等着大掌柜出来诉诉苦情,搞得客栈门前很是热闹。古平原急匆匆赶过来,见客栈的伙计正在门口轰人。

“去去去!又不住店,大清早的一群穷鬼挡在门口,真是晦气!”

求告之人有的是真,有的是假,但都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抖着双手向前伸着,有些还半跪半爬,声音更是哀不忍闻。而即便如此,叫了半晌,京商的人一个都没出来。

古平原在旁看了一会儿,不由得摇了摇头。他想到当年在京赶考时,徽商会馆对待京中徽人关怀备至,有了难处只要说一声,必定是全力相帮,与眼前这一幕比起来,真是云泥立判。

古平原不想再看,挤上前去对着伙计开口道:“小兄弟,麻烦你,我想进去找京商的张掌柜。”

他这一说不打紧,身后几个人把他往外面一拽,口中喝骂:“哪儿来的不长眼睛的家伙!爷们在这儿等了一夜了,你刚来就想横插一杠子,没那么便宜的事儿,边上候着去!”

古平原气不打一处来:“我不是来告帮的,我找张广发有事儿!”

他口气不善地提名带姓,眼瞅着就不是那低声下气之人。客栈的伙计也是一愣,刚要问问,打里面出来一个京商的人,店伙计连忙一弯腰。

“爷,您睡好了。您看看,这儿有几个人来找张掌柜,还有一个说不是来告帮的。”

出来的是商队的大伙计,其实就是张广发的副手。虽说是副手,能在京商做到这个位置,气派也已不是寻常商队的大掌柜能比得了的。昨晚许营官用私盐付了马钱,张广发一回到客栈就召集手下人开会,商量怎么把盐运出去,但任谁也没想出个好主意来。大伙计正为这事儿头疼,抬起眼爱答不理地扫了店伙计一眼,口中说:“掌柜的正在想买卖上的事儿,没工夫见他们!咦?”

他“咦”是因为看到了古平原。昨天古平原当街揪住张广发,大伙计也在场,不由得把眼一瞪:“我说那个流犯,你还嫌昨天的鞭子挨得不够多是不是?居然还敢找上门来,快滚!”

“你们正在为难的事儿,我可以帮忙。”古平原不想和他一般见识,忍下一口气说。

“就凭你一个臭流犯,谁要你帮,你能帮什么?!”大伙计冷笑一声,对客栈里的伙计道,“别人还好说,就这小子,看住了。要是敢往里闯,你们就捆翻了送到奉天大营军爷的住处,自然有人收拾他!”说完,他转身进去了。

古平原见那几个店伙计也是一副仗势欺人的样子,知道自己要是硬闯非吃亏不可,只得暂时退到一旁,打算等在门外伺机而动。

等了没多一会儿,从门里又出来一位穿绸裹缎之人,此人走出门左顾右盼,显见得是没想好往哪儿去呢。古平原一见这人眼睛顿时就亮了,高喊一声:“李钦!”

出来的正是那位“钦少爷”,他是出来遛早的,一出门就被人叫住,他还纳闷呢,关外我没熟人哪?他冲着来声的方向看去,脸色顿时就变了,想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古平原含笑迎上来,店伙计喝斥着要拦,古平原一指李钦:“我跟这位爷说两句话,你们问他想不想听?”

店伙计都是人精子,早就从商队众人的口中得知,这一趟来的京商中,最有来头的就是这位“钦少爷”,谁敢得罪?都拿眼睛看李钦。

李钦没办法,走前几步,一扯古平原,低声道:“咱们一边说去。”

等走到僻静处,李钦瞪了古平原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古平原打从口袋里摸出那枚印章,冲着李钦晃了晃。

“是你丢的不是?”

李钦下意识地一摸腰间,这才发现自己的印章不见了,点了点头,仿佛明白了。

“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古平原一愣,知道他误会自己是来讹他的,便干脆将他的手拽过来,把印章拍在他的手里,合上掌又推了回去。这下子李钦彻底糊涂了。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他疑惑地皱了皱眉,这人是个流犯,又不要钱,这可不是奇了吗?

“看样子你在京商里有一号,能帮我安排见张掌柜一面吗?”

李钦听了没言语,重又打量古平原。他看古平原的时候,古平原也在看他,昨儿夜里黑,彼此的长相只是看了个大概。现在再看李钦,就见他眉眼长得很俊俏,手指细长,想来必是在养尊处优的环境里长大。但大概是夜夜笙歌的缘故,他的肤色有些苍白,眼圈略发黑,看上去有华贵之姿却非沉静之人,特别是眼神中带的那丝轻狂傲慢,与商人的待人接物格格不入。

二人相互端详了几眼,李钦开口道:“这位姓古的朋友,你昨儿救了我,要说帮你个忙也没什么。不过你和张大叔之间一定有事,不说明白了,我是不会帮你的。你也别打算蒙我,实话告诉你,运马进关的法子就是我想出来的,要论动心眼,十个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古平原听了尽管心里不舒服,还是拱了拱手:“你说得不错,我与张掌柜之间确实有笔账要算。老实说,我之所以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成了关外的流犯,全拜这位张广发张大掌柜所赐。但我一没得罪过他,二并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害我,我打算找他当面问个明白。”

李钦到底是年少好事,一听是这个茬儿,眼里露出一丝兴奋之色。

“行,要是这么说,那我带你进去弄个清楚。你可别打错了主意,里面都是我们的人,要是闹起来,可没你什么好果子吃。”

李钦带着古平原往里走,伙计们自然谁也不敢拦。二人穿堂入室,一直走到客栈的东跨院,也就是京商包下来的那个独院。

大伙计也在院子里面站着,一看李钦把古平原带进来了,吓了一跳。心里暗自埋怨这位“钦少爷”不懂事,迎上来道:“少爷,您怎么把他带进来了,他是个流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