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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那些渔民也认识佩兰?”
雷格轻声笑了。“它一直就是一只吃鱼的馋猫。到了圣诞节那天,渔民们十有八九会给你一些三文鱼。”受他的热情友好所感染,我忍不住大笑起来,雷格也对我回以一笑。“听说你在找水管工?”
这件事他也知道,看来村里真的没有秘密。“是啊。”我谨慎地说,“不过,我们差了点运气,这里的水管工比金子还要稀缺。”
“你可以去找隔壁村子里的阿米蒂·海思凯茨。”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尽管旁边并没有人在听我们说话,“虽然她不是专业的水管工,但她是个心灵手巧的杂务工,她可以帮到你的。这点我敢打包票。她的名片就在窗台那边。”他转过头瞥了窗边一眼。
“谢谢。”我由衷地说,心里却忍不住感到意外。
他点了一下头,看上去很是心满意足。
过了一会儿,我把钱递给他,问:“雷格,在罗斯卡洛女士之前,谁是恩斯尤尔的主人,你知道吗?”
“这取决于多久以前。”他从收银机里拿出找零的钱,然后耸了耸肩说:“过去它一直是罗斯卡洛家的,再早之前的话,它曾属于特雷曼诺家。村里人都这么说。”
这时,门“叮当”一声开了,两个老妇人走进店里来,她们惊讶地盯着我看,仿佛我是长着三头六臂的怪物。“谢谢你,雷格。”我拎起袋子向他告别,“再见。”
街上的风差点把我给吹走,走到咖啡店附近时,我遇见了丽莎,她正努力挽救被风吹翻过来的雨伞。
“丽莎!”我在风中呼喊她的名字,步履维艰地来到门廊下躲雨。
“哦,杰西。有一阵子没见了,你还好吗?”她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冷漠。
“是有一阵子没见了,我最后一直……很忙。”我的脸悄悄地红了,“忙着写书,还有打理房子,有很多清洁工作要做。”
“哦,可不是吗?”她客套地说。
接下来,我们沉默不语地站着,雨水在路面上汇成一条小河,我们默默地看着一只塑料袋从面前漂过,像一只漂浮在水面上的大水母。
“杰西……”丽莎率先开口,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沉默。
“如果你是想说亚历山大的事……”
她急切地说:“我并不想评判你什么,只是……”突然,她停下了话头,看着前方,惊讶地说,“哦,天哪!”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有个人正站在街对面,愤怒地盯着我们。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身上披着一件油布雨衣,像翅膀一样包裹着他。认出那人是梅尔·罗斯卡洛后,我的胃不禁一阵绞痛。我正打算躲进咖啡店里,他早已面色荫翳地朝我大步走来,一头鹤发全被雨水打湿了。
“你!”他怒不可遏地用手指指着我,“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四处刺探消息,还向雷格打听我家的事?你够了没有?”
自他在中介公司对我蛮横无理后,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我原本打好了草稿,打算见面时与他好言相待,面对他如此愤怒的指责,原先想好的措辞都说不出来了。
“我不过是问了个关于恩斯尤尔的问题。”我气急败坏地说,“难道连这都不行吗?”
他用方言啐骂了一声,然后说:“你跟那个特雷曼诺家的小子就是串通好的。”
“是吗?那么你呢?”我反唇相讥道。丽莎拉住了我的手臂,我将她的手甩开来。“破坏我家里的电路,还捏造出一份账单,甩在我脸上。你这么用心良苦,不就是想把我赶走吗?亚历山大是这里唯一对我好的人。”
“哈!你跟他们果真是一伙的,我早就知道!”
“一伙的?你有被害妄想症吧!”
“如果被我说中了,那就不是妄想症!”
风打着卷吹过门廊,在哗哗的雨声中,我们盯着对方好一会儿。他的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他张开嘴还想辩驳,却说不出话来。他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指,又一次指着我的鼻子,然后气冲冲地走进风雨里。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时才觉得后怕,忍不住红了眼眶。
“天哪,”我抹去眼中的泪花,自言主语地说,“这人到底有什么毛病?他根本没有权利这样对我。”
丽莎苦笑了声:“抱歉,杰西……某种程度上说,他确实有这个权利。”
“什么?”
丽莎露出了一副悲伤的表情。“我只是想说,在亚历山大做出那样的事后,我觉得他确实有生气的权利。”在最终放弃之前,她又尝试了一次,想将伞面翻回来,“你不得不承认,他做过的事是挺卑鄙的。”
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什么也没做,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仅此而已……”看到丽莎的表情,我渐渐没了信心,“亚历山大究竟做了什么?”
她垂下头来,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早该料到,他不会告诉你实话。好吧,我不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只知道有一天亚历山大去了造船厂……”她欲言又止,眼神飘忽不定。
“请你告诉我吧。”
“显而易见的是,他耍了点小手段。他用法律威胁梅尔,还说要是他不配合,他就会向梅尔的客户说坏话,破坏造船厂的名声。大伙儿都知道造船厂最近经营不善,梅尔不能失去任何一单生意,他承受不起。我承认他是个顽固难搞的老头儿,但是亚历山大处理事情的方式太……”她重重地耸了下肩说,“太小人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听到的话,全身不可遏制地发抖,不仅是因为早前与梅尔的对峙,也是因为对亚历山大的愤怒。更糟糕的是,我想起了杰克的表情,原来是我说他与亚历山大有过可笑的瓜葛,他才会突然对我翻脸。
“我完全不知道这些。”我的喉咙哽咽着,“亚历山大说,他们只是简单地说了两句。我以为他是以友好的态度去说话的。”
丽莎温和地看着我,一针见血地说:“他只对你友好,对他们却不。我很抱歉,杰西。他们之间积怨已久,你会发现自己不幸地被卷入其中。”
我用湿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动几下,然后将手机紧贴在耳朵旁边。
“快接电话吧。”我在心里催促道。
“杰西?”亚历山大总算接起电话,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困惑。在电话那头,我听见了餐厅里的碗碟碰撞声。“怎么了?我可以晚点再打给你吗?我现在不方便说话,我们在……”
“你说谎,关于你和老罗斯卡洛的事。”在响亮的雨声中,我不得不大声对着电话说,“你明明告诉我,你只是找他说了几句悄悄话!”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下来,我还以为电话掉线了,却突然听见一声模糊的咒骂声,话筒似乎被人故意捂住了。接着,我又听见了匆忙的脚步声,应该是亚历山大的脚步声,像是在找适合说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