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第25/29页)
“松果!”亚瑟和小可齐声大叫。小男孩笑得合不拢嘴,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害怕。
“哎哟,”老五说,“那可真是只大鸟!”
“你们怎么会来的?”亚瑟惊讶地问,“还有松果?怎么会?”
“听着,”老五说,“简单说吧,你的伙计传了口信来,说有个婆娘要毁掉世上所有的音乐。照我说,要是没有音乐,我还活个什么劲儿呢?所以,我就弄了这些车来。至于接下来的事嘛,不用说你们也知道了。咱们到这小伙子家的时候,”他指了指松果,“发现他在林子里哭,说你们抛下了他。我自然得带上他喽,对吧?好了,咱们这就把你俩救出去!咱们是从另外一头进来的——就是着火的那栋楼前头。”
亚瑟看着小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们怎么可能救出所有人?但没有时间多想了。他们爬上摩托车,骑着闯出大门,冲进红隼庭院。
庭院里乱成一团。护士丽奈特先把囚犯们引到楼外,然后回去叫醒睡在宿舍里的孤儿,现在正给贝莱沙的眼睛蒙上布条,以免她被阳光刺瞎。蓬嚏被囚犯们五花大绑,坐在地上的一个水坑里,拿着手帕擤鼻涕,车轱辘话来回说:“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在他身边,大部分时间都在呼呼大睡的马格和奥立克嘟囔着:“不管是咋回事,反正不是我干的!”当地警察已经赶到现场,正在努力维持秩序。志愿消防员在院墙上架起云梯,正把水桶和水管从上面拖下来。可惜杜疮小姐封死了四座庭院的出口,老鹰大厅里唯一的出口现在也没法儿走了。
然而,火势还在继续蔓延。
杜疮小姐和歪尔站在院子中央。院长呆若木鸡,直勾勾盯着马多克化作的那堆碎石。她难过又震惊,完全没意识到周围已经乱成一团。最后,还是歪尔轻轻推了推她,低声说:“瞧那边,院长大人,咱们被耍了。”他指着老五、亚瑟和其他人。
老五正在跟几个警察说话,伸手指向院长和她的同伙。警察朝他们走来,手里挥舞着警棍。“还有别的路可走吗?”歪尔压低声音问。
“有!但得回楼里才行。”
显然,如果他们想要逃跑,就得正对警察冲过去,这样才可能跑到门口。
“跑‘S’形,”歪尔说,“这样就能甩掉他们。快跑!”
歪尔是只追求卓越的耗子,一直想要一只自己的宠物猫。两人跑过老五和警察身边时,歪尔一把抓住斯奎(他现在还假扮成白猫)。
与此同时,一位身披靛蓝斗篷的红发女士爬下消防员的云梯,冲进院子,疯狂地大喊女儿的名字。“丽奈特!丽奈特!你在哪儿呀?”
“在这儿呢,妈妈!我没事。”丽奈特边喊边挥手。女人朝女儿跑去,但突然停下脚步。她看见自己的亲妹妹和一只体型硕大的耗子正冲向大门。
菲比·南丁格尔张开双臂,泪流满面,奔向三十年不见的妹妹,斗篷在身后猎猎飘扬。
“克拉米!停下!拜托了!克拉米!”
然而,杜疮小姐并没有回头。她和歪尔(拽着可怜的斯奎的衣领)一头冲进了熊熊燃烧的楼里。
接着,亚瑟惊恐万状地看着一只头戴橡子头盔、手握宝剑的小老鼠紧随其后冲了进去。
“皮维尔!”亚瑟放声大喊。他想要跟进去,但一名身材魁梧的消防员把他拽了回来。
“这地方要塌了,”消防员说,“得赶紧送你们上梯子,到墙那边去。”
在红隼大厅里,杜疮小姐领着歪尔冲向她的办公室。“我知道出去的路,但先得拿上图纸!”她大喊。可是,他们刚跑到正厅,火舌就从大钟里地下室的入口窜了出来,周围陷入了一片火海。火焰开始朝杜疮小姐的玻璃办公室蔓延。“我得拿上那些图纸!”她又尖叫了一声,伸手到口袋里摸钥匙,竭尽全力想把锁弄开,但烧得滚烫的门就是不肯开。她踹了一脚又一脚,想把门踹倒,接着又用已是空心的手杖砸门,可房门立场坚定,绝不屈服。
杜疮小姐怒火冲天,把手杖高高举过头顶,扔向烈火熊熊的大钟。它猛地燃烧了一阵子,冒出点点红光,接着被大火吞噬了。
歪尔冲她大喊,叫她跟紧,然后硬生生把她拽走了。
就这样,戴橘色假发的女人和黑眼睛的耗子消失在一条只有她知道的秘密通道里。这条通道通往一条比燃烧的地牢还要深、远离孤儿院的隧道。
几个世纪前建成、俯瞰是十字架的孤儿院,曾经扮演过那么多不同的角色——修道院、监狱、工坊、顽童弃儿的悲伤之家——如今化作了一片火海。
红隼庭院烟雾弥漫,令人窒息。就算蒙住双眼、疲惫不堪的贝莱沙能背一些人出去,老五和其他人也能用飞行车搭一些人出去,但院墙上总共只有一架云梯,能否让所有人及时翻过墙去还是未知数。
但大家都尽力了。消防员和警察、老五和朋友们、丽奈特和菲比,都投入了救援行动——帮助孤儿们爬上梯子,骑上飞行车,爬到贝莱沙背上。
亚瑟和小可紧盯大门,全心全意祈祷皮维尔会出现。火舌已经开始舔舐医务室的窗户。亚瑟竖起耳朵听小老鼠的声音,但只听见烈火在楼里咆哮。
“亚瑟,”小可说,“瞧呀!”
她朝聚在一起的孤儿们努了努嘴。人数大约一百,实在太多,根本救不过来。大家似乎注定要丧命于此了。
“我们能做什么呢?”亚瑟心中一沉。
“我也不知道,亚瑟!瞧瞧他们,可怜的小家伙。他们都怕会死在这里。”
亚瑟望着坐在地上的孤儿们。他们身穿破破烂烂的灰睡衣,彼此依偎,抱头痛哭。凄惨的哭声让他心中一阵绞痛。
他不知该做些什么,只能站在原地摇头。
突然,他冒出一个点子——简单得近乎可笑,肯定谁也救不了——他没有那么自命不凡,觉得自己能拯救别人。但他想,这么做也许能有点帮助。
他暗下决心,即使他不得不死,也要唱着歌去死,实现他的宿命——为寂寞的人高歌,抚慰担惊受怕的人,唤醒沉睡心中的爱。
于是,亚瑟放声高歌。就是那天晚上,在满天繁星之下,妈妈给他唱的摇篮曲。那首歌抚慰了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激励他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