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马案(第8/12页)
“你这是勾结盗匪!我要抓你归案!”鲁小骅愤愤道。
方骥嗤笑一声:“你应该先去把肖冕抓来,而不是对着我喷口水。”
何骏沉着脸道:“盗画人是谁,现在在哪儿?”
方骥反问道:“何探长,如果你是盗画人,在从水路离开屏州城后会如何规划逃跑路线?”
“选择最偏僻的地方走,比如……天水镇?”
“一点不错。”方骥点头道,“当夜的天水镇里,几个喜欢收藏古玉的年轻人正在一起喝茶赏月,当然,少不了端茶倒水的侍僮在一边伺候。
李修身子一颤,轻哼一声,抬眼道:“阁下是说,天水镇西的山英小馆?”
“正是。”方骥道,“李公子在那天晚上,亲手断送了一个穷苦少年的生路。”
“他是贼,还是家贼!”李修冷冷道,“山英小馆的主人祝敏收留他做侍童,就是看他可怜,给他一条生路,谁知道这个叫阿瑗的小子手脚不干净,趁我们品茶赏月时偷了祝敏新得的西周小玉马。”
“是吗?”方骥摇头冷笑,“可你们并没有在他身上搜到那只玉马。”
李修道:“从我们发现玉马失窃吵闹起来,到集合山英小馆的所有仆人、侍童搜身,其间足有一刻钟的工夫,那个小子见势不妙,完全可以先将玉马扔掉。”
“扔到哪儿?山英小馆里被你们刮地三尺搜了几遍,连灌木丛都铲掉了。”方骥道。
李修道:“山英小馆里有一口深不见底的寒井,祝敏平日煎茶只用这井里的水,还有像曲水园一样引入的活水,还有,事发时是在午夜一点左右,山英小馆周遭寂静无人,他完全可以将玉马扔到从小馆东侧流过的河道里。”
“那么,你有什么证据?脚印?”方骥哂笑道。
“当然,我们在祝敏收藏玉马的药庐间发现了踩着黑紫色泥土的脚印,山英小馆里是没有这种土的,只有小馆外种着玉冠花的小花园里才有,当夜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离开过小馆,只有那个叫阿瑗的小子被祝敏派去折一枝在夜间盛开的紫色玉冠花。”李修道,“还有,那只玉马被祝敏藏在药庐,小馆中的仆人、侍童和宾客都不知道,只是几天前祝敏藏玉时,被在药庐捣药的阿瑗撞了个正着,也怪祝敏太信任他,没有将玉马另藏他处。”
方骥连连摇头,顺手从皮包里拿出两张照片:“我想你们当时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这是什……这是山英小馆的药庐,这边是药橱,这上面是……什么东西滴落的痕迹?”李修皱眉道。
“是血。”方骥指点着照片道。
李修略一思索,脸色大变。
方骥幽幽道:“天水镇是屏州下辖小镇中最偏僻的所在,山英小馆又地处天水镇西,这四周哪怕白天也寂无人迹,遑论午夜。而且小馆中仆人、侍童并不多,如果有人偷偷翻墙潜入,很难有人发现。而这个趁夜潜入小馆的人,极可能曾踏足馆外花园,沾了一脚黑紫色泥土,而且此人身上带伤,虽然处处揣着小心,但在翻找止血药时仍不慎将血滴落在药橱下,可惜,山英小馆的人没有发现。”
鲁小骅道:“如果有人从外面潜入,在山英小馆里应该留有一串黑紫色的脚印,可李公子说脚印只出现在药庐周围。”
李修叹道:“花园后就是小馆东墙,东墙内就是药庐。”
鲁小骅讷讷无语。
方骥道:“山英小馆药庐藏药既多且杂,颇负盛名,被何探长射伤逃走的盗画人应该半是顺路,半是是慕名而来。我猜祝敏藏玉马的地方,应该是放三七、紫珠草、小蓟这些止血药的抽屉吧?无论骆函还是花如映,都是精通古玩的大行家,当此人翻找止血药时,看到抽屉里竟然藏着一只玉马,岂有不顺手牵羊之理?”
“没错,是放紫珠草的抽屉,小馆里平时用不到这个。”李修脸色一暗,随即道:“对了,现场留下的脚印大小和那小子的完全一致。”
方骥道:“一个成年女子和一个少年男子脚的大小正巧相同,这有什么稀奇?
“成年女子?这么说这个盗画人是千面罗刹花如映。”何骏脸色一苦,叹道:“看来那一块被火烧过的古绢就是她的手笔。”
方骥不置可否,自顾自说道:“可怜的阿瑗,当夜便被赶出了山英小馆,孤苦无依,只好连夜赶路回家。”
“那是因为他死不认罪,还出言不逊顶撞贵客!”李修微恼道,“祝敏素来宽和,打发阿瑗离开前还顺手赏了他一个紫竹小盒,说是里面有几枚古钱,找个古玩铺子卖掉足够保他三五年吃穿不愁。”
醉蒙蒙伏在桌上的王驹猛地一惊,抬起头来。
“他是哪里人?”方骥也不多做争执,又问起了阿瑗的出身。
李修道:“好像是城西真笃村人,去年真笃村遭了水灾,人口十去七八,那小子安置好祖母之后,就孤身一人来屏州打拼,机缘巧合被祝敏收留,取名阿瑗,带去天水镇。”
“从天水镇到真笃村,要路过一个地方。”方骥冷冰冰道。
“什么地方?”李修秀眉紧蹙,随即一惊,“鬼泉河下游的那个泥潭,巡捕发现老乞丐尸体的地方!”
“不错!”方骥喝道,“那么你猜,他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什么……”李修已经猜到了方骥接下来的话。
“有一辆黑色福特轿车停在泥塘边,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公子把一具肮脏体丢进了泥潭,而那位公子他正好认得,是常与祝敏来往唱和的肖珍。”方骥把一张照片中重重甩在李修面前,正是肖冕之孙肖珍、山英小馆主人祝敏和几个年轻收藏家同桌宴饮的场面。
“李公子,想必你认得站在祝敏后面的那个孩子。”方骥用手指点点照片一角一个稍显模糊的身影。
“这是阿瑗。”李修道。
方骥冷笑一声,一把抽过照片,走到桌子对面,递给了鲁小骅:“想必鲁警官对他也不陌生。”
“这是那个抢劫韩采和李梅的小混混!”鲁小骅惊道,“他不是叫阎三儿么?”
瘫坐在桌角的王驹眼睛蓦地亮了起来,重重打了个酒嗝。
何骏思索片刻道:“方先生是不是想说,肖珍的未婚妻韩采枪杀阿瑗,是精心策划的灭口,而不是正当防卫?”不等方骥回答,又道,“那肖珍为什么不直接在抛尸现场杀了这个目击者?”
方骥道:“阿瑗在暗,肖珍在明,他并不知道树丛后的小路里藏着一个目击者。”
鲁小骅叫道:“那韩采怎么会知道?难道是阿瑗自己送上门去的?”
“没错,阿瑗被赶出山英小馆,衣食无着,只有铤而走险,将一封勒索信寄到了肖府,而鲁警官所谓‘抢劫伤人’,莫法官所谓‘正当防卫’,就发生在肖家和阿瑗约定的交付封口费的地方,屏州城北的太平巷。”